战士的归宿(1 / 2)

楞伽的魔太子早已回到了堡垒,留下的只有鸦雀无声的荒原。整夜的大雨冲刷着焦黑的土壤,放眼望去,曾经密林环绕的金城如今就像飘零在黑色海洋上的孤岛。

红发枪兵犹如灾厄的化身披挂着鲜血与死亡,燃烧的黑袍如同战争的硝烟掠过寸草不生的焦土。踏炎的战马追逐着一团青云,骤然间,狂风大作,那团青云化作迷雾遍布了整个荒原。

枪兵勒住战马,一柄冒着业火的炎枪在手中成型,迎上了四面八方的迷雾中飞来的箭支。

雨点般的乱箭与舞动的枪杆相交,发出阵阵清鸣,业火在疾风中越烧越旺,枪兵将炎枪一横,前方的迷雾被炽热的气浪驱散,而迷雾背后,几支金色的利箭已经对准了枪兵的破绽……

“阿修,这也太明显是欲盖弥彰了……因陀罗耆特可不会这么做。”

枪兵并未理会前方的射手,而是从马背凌空而起,燃烧的右眼径直对准了身后的迷雾……

一道炽热的死光切开了精心布置的幻境,可出乎意料的是,那道眼棱竟偏移了原本应由的轨迹,而悬空的枪兵在落地时不知为何失去了平衡……即将坠于焦土之时,一个迅捷的身影从迷雾中窜出,正好将他接住。

“喂!你怎么搞的?是蛇毒还没清掉吗?”

迷雾散去,额头发光的婆罗门战士一脸忧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畏友。盎伽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友人的肩膀,

“大概吧……不必担心,就算蛇索的毒素会持续一阵,但午后的决战不会受影响。”

“喂喂,你可别逞强啊!对手可是因陀罗耆特……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杀死你的机会……”

不祥的预感涌上德罗纳之子心头。以友人平日里的自愈能力,不论是受伤还是中毒都能很快恢复,莫非是因为因陀罗耆特法力太强,以及蛇索本身的特性吗?

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因陀罗耆特也带着伤。待他重整旗鼓,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知道,你说得都有道理……偶尔依靠一下友人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老实说,因陀罗耆特是atiharathi,就算几名harati级别的战士同时与他作战也不违背荣誉。马嘶一脸不悦地抱怨着,偏偏友人那幅万年不变的表情总能让他没脾气。

“所以我才把你叫出来……这段时间经过观察,你对因陀罗耆特的能力已经有了不少了解,况且,仅仅论弓术而言,你并不亚于胜神者。”

“我当然知道!但如果刚才是因陀罗耆特而不是我,你已经……”

“阿修……放心吧,与因陀罗耆特决斗前,蛇索的毒素会彻底清除的。”

友人认真而诚恳的眼神让马嘶束手无策,尽管马嘶依旧不能完全安心,但自己两位最珍视的友人偏偏都是固执到千头大象都拉不动的家伙。他知道,比起杀死因陀罗耆特,盎伽王真正担心的是下一次黑夜降临……

成千上万的战士受到他的鼓励选择留在这里殊死奋战。已经有太多牺牲……

不杀死因陀罗耆特,联军随时都会像昨夜一样被推向覆灭的边缘。

“别告诉善敌训练时发生的事……这只会带给他不必要的焦虑。”

“休息一会吧,开战之前我们再切磋一次。如果那时候你还是这幅样子的话,就是把你五花大绑我也要阻止你出战。”

“阿修……”

“反对无效!”

以为盎伽王要反驳,马嘶本能地用他那大嗓门抗议了起来,谁知友人只是浅笑着说道:“谢谢……”

“真是的,这样还让人怎么下得去手……”

纵使孤城的储君能将楞伽城永远笼罩在雷云之下,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金碧辉煌的孤城不论多么光鲜亮丽,却掩盖不住城外早已因战火变得荒芜的大地。

从联军夺回阿逾陀之时,楞伽就已经是座孤岛了。当扼喉的绳套越收越紧,那位胜神的王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如同一头孤独的困兽。

最后的决战即将打响。

愿你以一名atiharathi的身份,光荣地战斗到最后。

望着环绕在楞伽城四方的黑色海洋,因陀罗耆特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他的宫殿,最后一次披上戎装。

曾经,每一次出战前,妻子苏洛恰娜都会为他祈福。他玩笑说他对胜利的渴望如同对妻子的爱意,战争的胜利如同他的另一位爱妻,而苏洛恰娜只会告诉他,希望那位妻子能够如影随形。

实际上,和自己三妻四妾的父王不同,苏洛恰娜是她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本想在完成使命,加冕为王后再向主母寻求一份赐福,只可惜,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因为他绝不能忍受苏洛恰娜再为他经历一次萨蒂仪式。

楞伽城内的所有士兵早已整装待发,在皇家大道静候着他们的王储。

车夫最后一次检查了王子的箭匣与武器,确保一切准备妥当后,郑重地将弥迦那陀最常用的弓递给了他。

“殿下,与你并肩作战,是我这一生无上的荣耀。”

因陀罗耆特环视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很清楚,弥迦那陀是楞伽最后的支柱,如果连他也倒下,这个国家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而他们绝不会像维毗沙那一样投靠人类以求苟活。

“出发。”

金色的城门大开,笼罩在上空的阴云也随之散入城外的荒原。在那里,联军士兵早已严阵以待,阵列前,俱卢的骑兵如同黑暗的浪潮缓缓向前驶来。红发枪兵驾着燃烧的战车,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一串赤色的灼痕。忽然,他勒住了战马,示意骑兵也停下步伐。

“就在这里吧。”

“罗泰耶……”

枪兵身边的两位挚友并未第一时间离开。婆罗门战士祝福了友人的每一件武器,而那位不祥俱卢的王子并没有什么能够亲自赠予的祝福,他只是深深注视着自己的友人,将武器递到了他手中。

“活着回来。这是唯一的要求。”

盎伽王点了点头,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两人都明白,这是一场非胜即死的决斗。

当七匹黑色战马拉着燃烧的战车奔向金城,胜神者也孤身出阵。荒原之上,两位势均力敌的战士并未做出任何寒暄,仅凭武艺便是最好的问候。

因陀罗耆特的剪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荒原,乌黑的雷云已经压向大地,雷失如雨点般从云层中坠落……见对手从一开始就打算竭尽全力,盎伽王也不打算做任何保留,随着一个魔力放出,炸裂的业火如同阳炎般席卷天地,炽热的气浪甚至扑到了后排观战的迦勒底御主脸上……

或许是因为之前让archer抢先破坏了火祭,而以身引雷导致重伤的archer又不在战场上,迦勒底的御主对此战的结局感到格外不安。

阴云密布的苍穹被炸出了一个窟窿,沐浴着阳光的枪兵驾驭着踏炎的战马冲向云霄,数十个蜃景在天空中分散开来,箭失从四面八方瞄准了云间的空洞。

红发战士一个眼棱划开了前方云层,策马奔向乌云顶端,与闪电竞速,奔涌的雷云如同白浪,追逐着燃烧的星火。放眼望去,业火与流云在天际间迅速变幻,好似两条相互撕咬的巨龙。

“找到你了,因陀罗耆特!”

破幻的左眼让盎伽王越过了所有剪影,直奔隐藏在云中的真身,燃烧的炎枪并未对准魔太子的心脏,而是捅穿了他身旁的云雾……

伴随着短兵相接的清鸣,弥迦那陀终于露出了真身……一直只在两军阵前使用弓箭战斗的罗刹王子竟正面接下了盎伽王的枪……

与魔太子一同现身的,竟还有一把汇聚着雷光的巨枪。只差一点点,因陀罗耆特便可以完全解放这把必灭之枪……只可惜盎伽王封魔的能力及时扼住了他的宝具。

然而,这也意味着原本只能使用一次的必杀现在成了因陀罗耆特手中收放自如的武器。

“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个弓手?”

魔太子冷笑一声,数十条闪电链向红发的枪兵收拢。以盎伽王敏捷的身手本可以躲开,可在闪避的瞬间他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又僵住了几秒,转眼间,钻心的刺痛流遍他的全身……

“尝尝这把必灭之雷枪的力量吧……雷霆啊,化作我手中的利器,撕裂我的敌人,vasavishakti!”

紫电窜上了尚未完全解封的弑神枪,发出刺耳的悲鸣,太阳之子强忍着麻痹与刺痛迎上了因陀罗耆特手中的雷枪,眨眼间,漫天的乌云仿佛罩上了一层血雾,坠落在焦土的雨滴也将大地染上了不祥的颜色。

难敌赤红的眼睛映着血色的天空,魔人的鳞片渐渐爬上了他的脸颊,马嘶见势不妙赶忙按住了友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