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高挑的穹顶。穹顶上刻着繁复精美的线条,勾勒得不知是怎样远古的故事。
肖跃,艰难地动了动身体。
在同厄生与秦牧之一战中,梵天受了不轻的伤。更可怕的是,右侧小臂已被后者斩断。
可当视线落在伤处时,瞳孔急剧收缩。
肖跃想发出惊呼,但又似乎被下了某种咒术,所有的声音皆憋闷于胸腔之中。肖弘那时感受到的惊骇如潮水般席卷,他下意识得小臂弯曲,看着新长出来的血肉。
---不错,断肢真得新生。
在身躯被转生泉水重塑过后,其便拥有了类似的能力。可梵天呢,梵天又是怎么回事?从过往的战斗经验看,单纯的太古焚天诀无法做到这一点,更何况,肖弘现在修炼的,似乎只是某种雏形。
“光明的孩子,你醒了?”
蓦地,苍老却不失力量的声音传来。
在肖弘的视野中,走来了一名身穿灰色麻衣的老人。老人银白的头发梳成了一丝不苟的发髻,鹰一般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时光。
“……”
这个老人…
他的年纪显然已经很大了,沧桑的气息就像是深井中的寒气,从眼角的皱纹中缓缓渗了出来。但肖跃还是看到了某些熟悉的痕迹,因为当对方漫不经心地摩梭着玉扳指时,竟不由让他想起了玉隐。
玉琉璃的父亲,玉家的家主,玉隐。
“……”
而这个老人的身份,似乎昭然若揭。
“是的,本君就是你们口中的大魔头,是七百年前就该死去,可却仍然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家伙。而你如今所在的地方,是我光明神族的圣殿,是万载以来,神族祭祀光明之力的地方。”
“……”
肖跃,仍旧觉得有些眩晕。
他盯着这名老人,行动与万年前的梵天高度统一。通过后者从书本中获得的知识,其知道人类口中的魔族,实际上会称呼自身为光明神族。而当魔君的阴影自深渊中出现时,自己竟没有被杀死、或者是残忍地折磨,反而被径直带到了所谓的圣殿。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样了?!
无数疑问于心头涌起,肖弘曾经关心过的,就是肖跃此刻正在关心的。年迈的魔君似乎读懂了他的心绪,苍白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光明的孩子,你为何要关心那些人的命运?他们的生死、甚至于他们的存在本身,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
类似的话,身为使徒的厄生也问过。
只不过,与前者相比,魔君的口气淡了许多。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翻涌着许多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又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
肖跃,依旧不能说话。
禁制仍然存在,所有的疑问仍旧被闷在胸中。而魔君没有丝毫将其解除的意思,肖跃看着他越过身旁,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魔殿穹顶的雕刻上。
“你可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来?”
“你又是否知晓,为何从未见过父亲,又为何会从生母那里获得所谓的…小石头。”
一字一句,砸在心间。
显然,这是困扰肖跃很久的问题。肖弘的回忆在母亲死亡那年止步,而无论是他还是年轻的造物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何方。
这是一个时时萦绕心间的疑问,也是一个无法填补的空缺。
年迈的魔君似乎叹了口气,说道:“本君称呼你为光明的孩子,便是由于你真得是…光明的产物。”
“世间有天道轮回,有因果循环。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是神明伟大的意志。这般伟大的意志是我光明神族的信仰,也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但谁知,或许是因为神灵本身对人间产生了好奇,抑或是由于本君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的规则动荡,某种属于神灵的力量在幽暗的宇宙中经历了漫长的旅行,竟直接降临了这个世界。”
“你的母亲,在力量的影响下,机缘巧合直接受孕。”
“肉体凡胎如何承受神力,那名妇人陷入了生死边界的奇妙状态中。本君于祭祀圣典中感受到了神迹的显现,自然要去找你。”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