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站在门外,一脸惘然。
“我进不去。”
她看着清光另一侧的肖跃,说道:“我…我好像被拦住了。”
“……”肖跃什么都没说,而是谨慎地送出了一缕神识。他这才发现,那道清光原来是某种极高明的隔绝阵法,即便是以其神识之强,一时之间也无法破解。
与此同时,肖跃也意识到了些别的---
玉琉璃进不去,他便也出不来。
换言之,他们两个只能隔着清光,两两相望。
“没事儿,等我看懂那些书,我们就能出去了。”
肖跃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小姑娘,极为潇洒地说道。虽说他对看书这件事很没有信心,可是其却不想让玉琉璃担心。
下一刻,肖跃更加潇洒地转身。
他随意地拿起一本古籍,翻开那泛黄发脆的封页。
蓦地,其眼前一黑。
剧烈的疼痛毫无征兆地袭来,肖跃的脑海中嗡嗡作响,仿佛被一把铁锤砸在了头顶。他面色微白,强自忍住,再次往书页上看了一眼。
于是,那柄无形的铁锤毫无悬念地落下---
嘭---!
四周依旧安静,可肖跃却觉得识海剧震。他胸口一阵烦恶,竟是险些口吐鲜血。
缓了数息后,肖跃无比惘然。
是的,就在方才那一瞬,其很清楚地看到,书页上什么都没有。换言之,这是一本无字天书。世人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这本无字书中,却藏了一把锤子。
谁要是试图看书,它便会揍谁。
肖跃不知道这是某种巧妙的机关,还是天大的玩笑。但从老师和师兄送别时的神情判断,这柄无形的锤子,是真有可能砸死人的。
他深吸口气,决定换一本书。
嘭!
一柄黑色的铁锤高高落下,砸得石屑纷飞而起。陆庆凡的神情很专注,但姿势却显得有些笨拙。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子,这辈子哪里干过这般粗陋的活计?好在敲石头并不是什么难事,于任何人而言,根本没有学不会的道理。
只是,其原本可以更轻松些。
以陆庆凡的修为,别说是将这些尖锐的石头打磨成适于建筑的材料---他分明动动手指,便可将它们尽数碾为齑粉。而陆庆凡的动作之所以看起来有些生涩笨拙,是因为他真得在敲:是的,其没有运用分毫真元之力,而是像名普通的劳工般在辛苦地劳作。
圣天教的执事神官们看着这一幕,皆是骇然无语。
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那些凡俗甚至是肮脏的普通人站在一处?难道说,失去进入第七脉的机会,真得对殿下的道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打击?
神官执事们这般想着,而他们都是陆庆凡最忠心的仆从,也知道天门乃至教中针对殿下的流言和嘲讽。一名苍老的紫袍神官再也看不下去,竟是双膝跪地,极艰难地挪至陆庆凡身前,悲声说道:“殿下,您万万不可作践自己啊!”
“一时之胜负,哪里比得过千秋之功业?殿下是光明的儿子,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您可不能被凡尘污了身心啊!”
说着,其以额触地,再行大礼。
可是,陆庆凡根本没有理会他。
其看都没看那名紫袍神官,继续沉默地敲着石头。在劳工们惊恐莫名的目光中,陆庆凡将符合要求的材料搬到了一旁,紧接着,他低头看着早已不复洁净的双手,便很是随意地在精美的神袍上擦了擦,然后接着去敲石头。
嘭–嘭--嘭–
低沉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回荡在阴森的河滩上,陆庆凡就算不动用真元,体格也比寻常人好上太多。于是,他夜以继日地劳作着,然而不知为何,其神情中已没有了先前的迷惘与痛苦,而是渐渐被平静与安然所取代。
只不过,再多的平静与安然,也无法掩盖其已跌落凡尘的事实---
陆庆凡,变得很脏。
他的衣服很脏,头发也很脏,先前一丝不苟的发髻像杂草一般披散在肩头。而且,他不再吃仙果,而是和劳工们一起风餐露宿---那些粗鄙的食物让其变得很瘦,瘦到一度非常合身的神袍就像是破布口袋般套在身上: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是哪个街头乞丐捡到了富贵人家丢出来的衣裳,随即欢天喜地地据为己有。
神官执事们默默看着,但再无一人劝谏。
原因很简单,先前的那名紫袍神官,已经用生命做出了证明:其一头撞死在了河滩上,可这样悲壮的死谏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陆庆凡,依旧过着劳工的日子。
他很平静,平静到根本没有人知道其在想什么。但即便是最忠诚的神官,也开始有所动摇,心道殿下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