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国府,昭阳殿。
凤怀瑾一路抱着小君辞,在凤氏朝廷上一个眼刀能止小儿夜啼的帝君,此刻眸光宠溺无比,温柔的能挤出水来。
一步入寝殿,还未曾落座,父子俩便瞧见了外殿等候着的人。
北朝靖王殒身前,临时提拔起来的辅政大臣,姬聿。
此人文韬武略、治国理政之能不在耶律霆之下,当初身陷囚牢,郁郁不得志,是耶律霆闯入宸国天牢才将其救回。
而后,他便忠心耿耿地追随在耶律霆身边。
可是身为野心之辈,如今耶律霆已故去,化作黄土一抔,姬聿自觉多年来辅佐君王、巩固社稷,大恩已报,早没了再隐忍下去的心思,一心要将楚君辞推下神坛。
恭喜监国大人击退耶律月洵的兵马。姬聿翩翩施礼,一袭不染纤尘的杏黄色衣裳,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俊雅公子。
然而,久居高位如凤怀瑾之辈,只淡淡一眼瞥过去,就察觉到此人心思不纯。
正欲开口替楚君辞说话,粉雕玉琢的孩子却一个提气,从他怀里支起身子落地。
不到他腿高的小家伙,站在拱手作揖的姬聿面前,却没显出半分弱势,帝王威严独具,平身。
姬聿起身,视线划过楚君辞身后气度不凡的凤怀瑾,他不曾见过凤朝皇帝的真容,只以为是楚君辞寻来的谋士或帮手,并未曾放在眼中。
监国大人为王爷守护耶律氏的江山,谋略非凡,臣下佩服。姬聿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魅惑的笑夹杂着丝丝邪意,说话的语气是那么轻佻,只是,历朝历代臣等都只奉耶律氏为主,如今北朝江山若是落入外姓人之手,恐让王爷死不瞑目、魂魄不宁。
楚君辞眉头动了一下,抬眼时半眯着丹凤眸,神情明显不悦:姬聿,死者为大的道理,你不懂么?
一心以为楚君辞会争夺江山帝位,连反驳之词都准备好了的姬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姬聿神情僵住。
楚君辞抬手卸下沾惹了血污的战甲,一身雪白色的素服孝衣,大喇喇地暴露在姬聿面前。
银寒战甲落地一瞬,楚君辞拧起两道浓眉,声音依旧淡然,却染了浓重的杀意:若你当真视王爷为恩人,便收起你的野心城府,王爷头七未过,这便是你的恩义?此刻争夺北朝江山,内忧外患,你以为守得住么?得到不算,守得住才算。
凤怀瑾看着那一抹清瘦娇小的背影,只觉得眼眶发红,欣慰有之,心疼亦有之。
平心而论,他五岁时虽精通诸子百家、行军用兵之法,却更多的是些朝堂上的磋磨,而非统御一国的帝王之才。
这孩子经历了多少沧桑,性格才被打磨成这般。
同龄人,应该还像个小傻瓜似的,又贪吃又贪玩的,可他偌大个国家,内忧外患的重担,他就这么往身上背。
耶律霆,你可真是喜欢占便宜,连朕唯一的儿子都要用作替你守护北朝的棋子。
姬聿看着虽年少却已有帝王之才的楚君辞,以一副泰然的姿态扬唇道:监国大人所言甚是,滴水恩当涌泉报,那么王爷为何而死?长生公主殿下是不是该给我等老臣一个交代?
楚君辞攥紧了拳,指节捏得泛白,甚至根根泛起青色。
凤怀瑾上前一步,扯着他瘦竹似的手,望向姬聿时,那双与楚君辞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丹凤眸更显得沉稳老练,渐渐眯起,散发着怵人的威慑力。
姬聿只觉得心脏慢慢的被揪紧般,充斥着不安和
后两个字的念头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就被姬聿压了下去,不过是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寻来的一个帮手,有何可怕的?
可当凤怀瑾的视线扫过他的那一瞬,姬聿是真的后背凉,尽管只有那么一瞬。
那玩世不恭、像女性的漂亮面孔有一瞬的僵硬。
他看了眼凤怀瑾,徐徐说道:臣下认为,长生公主欠王爷一条命,她理当永远替王爷守着北朝江山,并且要以靖王妃的身份,作为遗孀,才能一生一世都
饶是楚君辞再隐忍,也被气得浑身发抖,最敬重尊崇的恩师,放在心尖儿上的娘亲,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容侮辱。
他心里早已是怒火冲天,可这一刻,却有人比楚君辞的动作更快!
姬聿的话音刚刚落地,凤怀瑾的身影已猛地闪到了他面前,飞起一脚,直接将姬聿踹出了昭阳殿的大门,重重地跌落在庭院里的青砖上!
向来以绝世武功而恃才傲物的姬聿,竟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凤怀瑾的招式都未曾看得清楚。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抬起头,蛇眸里沾惹了未曾掩饰掉的惊惶。
你是什么人?
凤怀瑾的眼眸微微眯起,俊挺颀长的身影将楚君辞小小的身形完全笼罩住,修长的双腿交替,缓步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