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耶律月洵耸了耸肩。
罢了,这次算是你们赢了,凤怀瑾,我以北齐前朝太子之名承诺,齐部撤兵,休战半年,三年之后,若你寻不齐长生诀与玲珑社稷图,不能开启雍帝密藏,你我便再决高下!
好!凤怀瑾颔首,欣然答允:朕在凤朝等着你,只是,以劳民伤财饿殍遍地为拓充版图的代价,真的值得么?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方是为君者造福社稷之幸事,北齐的辉煌时代,早已过去了。
他从宁怀瑾到凤怀瑾,连夺大秦数座城池,倾覆周边小国复辟凤朝,却从未伤害过半个无辜百姓。
以大局为重,是他身为凤朝君主的责任。
而耶律月洵,他像是在江湖上待得久了,变得愈发残暴嗜血,凡是在他手下战败的城池国家,百姓、军队、将领,皆杀无赦。
耶律月洵停顿半晌,转身,又缓缓顿步,回头道:造福社稷,哪里有杀戮更能让人感到快乐?
他翻身上马,将玲珑社稷图收入囊中,深深地看了楚长歌和凤怀瑾一眼,转身离开。
待他进入北齐旧部的军队铁骑之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数十近百万大军,在顷刻间后撤退了军。
城墙上,魑孤等人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青州近在咫尺,他们为何退兵?
是啊,耶律月洵狼子野心,已经连屠数城,有多少雄心野胆,离帝位只差临门一脚了,他当真会退兵?
公主和凤帝到底说了什么?
在一种黑羽卫的狐疑与欢呼声中,城门大开,凤怀瑾与楚长歌相携而至。
凤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纵然耶律霆生前与凤怀瑾的关系并不能谈得上是和睦,可这一刻,众多的黑羽卫与青州城守将,还是忍不住地屈膝,诚挚下拜。
不是每一个君王,都有这一腔孤勇,敢单枪匹马地潜入北朝境内,且在敌军兵临城下的危机之时,大退敌军。
哪怕是钟离彻,在坐上了大秦帝王之位时,也有诸多的顾虑与考量。
可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过楚长歌的男子,是她的夫君,也是帝王,却在北朝危急存亡之秋,抛却帝王的身份,肩负起了一个男人的担当。
楚长歌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问魑孤,但青州城饱受战火已久,如今到处都是伤兵。
楚长歌立刻让含烟阁的人和黑羽卫一起,帮着救治伤员。
当一拢玄色长衫的凤怀瑾步上城楼之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却突然从黑暗中奔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爹爹,娘亲!
楚君辞仰着小脑袋看向凤怀瑾与楚长歌,唇角虽然还挂着一弯有些傲娇的弧度,可借着月色,楚长歌看得清楚,小家伙的耳根,红了。
楚君辞虽然只有五岁,但是骨子里沉迷于颜值无法自拔的特性,这一点倒像是遗传了楚长歌的优良基因。
不知是父子连心还是什么,几乎是看到凤怀瑾的一瞬,一向暮色古井的小家伙,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位只有过数面之缘的爹爹。
尤其是,眼下看爹爹和娘亲已经握手言和,颇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架势,小家伙直接抱住凤怀瑾的大腿,一双有些严肃的丹凤眸,却氤氲着满满的孺慕之情,水光浮动。
被耶律月洵的兵马围困在青州城里一天一夜,他险些以为,自己要见不到父母双亲了。
魑孤魅姬等暗卫本是带了诸多军报想要向楚长歌报告的,可看到小主子难得地露出脆弱的一面,眸中皆氤氲雾气,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
这些时日里,青州城里内忧外患,他一个人默默地扛起来。
耶律霆从前一个时辰就能批阅完成的公文,他要在魑孤耐心至极的教导里,一看就是三五个时辰。
王爷扔给他的不是什么享福享乐的洞天福地,而是一整个国家的锦绣社稷、帝君责任。
第一次听到崽儿用这么软软萌萌的嗓音叫他爹爹,凤怀瑾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被萌化了。
他颤抖着的大掌伸出、收回,伸出又收回,来回数次,才像是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在小家伙的小脑袋瓜上揉了揉。
黑羽卫们特意为楚君辞制作的盔甲很重,有些宽大,铠甲之下的一身素白孝衣清晰可见。
他手臂上还缠绕着厚重的绷带,整个人像是脆弱的小兽,防备极重,但他被凤怀瑾抱在怀里的时候,那双眸子却像是夜空中划过无数的流星般。
凤怀瑾抱紧怀里的楚君辞,望着楚长歌随魑孤和魅姬往青州城商议重要军机之处走的背影,心中温馨的感觉更是浓烈开来。
未免让北朝之人觉得虎狼刚走,便有豺豹前来,凤怀瑾没参与北朝的军政要事。
面对着还没有自己腿高的小家伙,凤怀瑾一路抱着他去了他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