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日啖荔枝三百颗(2 / 2)

这场地,可够你跳舞?

跳、跳舞?什么舞?

她慢三拍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艳、艳艳艳艳舞?

那他言外之意是,想灌醉她然后,让她跳那个舞?

这跟搔首弄姿,有什么区别?

死太师,温润如玉的背后,这也太衣冠禽兽了。

楚长歌: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眼神,幽怨地睇向了宁怀瑾。

宁怀瑾端着酒樽,轻轻地抿了一口,瞥她一眼,夫人就算爱慕倾心于为夫,也要矜持些,姑娘家家的,如此含情脉脉,赤果果地看着为夫,不妥。

我不妥你大爷!

谁特么还含情脉脉、赤果果地看着他了?

她看着的是桃夭!

刚欲反驳,楚长歌突然住了口,对待自恋成魔的人,解释无益,满足他!

她笑得甜腻花痴,娇滴滴的笑道:夫君英明神武,绝世无双,不仅能徒手劈榴莲,胸口碎大石,脑门磕砖头,外加空手接白刃,还能生吃帶皮橘子,手抄中华字典成语词典英汉典道德经三字经山海经

滴溜溜,完全没有要停顿的意思。

夫人没去畅春园唱戏,当真是屈才了。

唱戏?她最擅长的,除了杀人和医人,就是演戏呢。

前一秒将心捧到她面前的男人,下一秒,可能就会成为她的刀下亡魂。

因为没有人,会把雷厉风行的佣兵女皇,和那个外貌甜美清丽的邻家女孩联系到一起。

思及曾经,有一种类似酸楚的东西,慢慢地在她心腔中蔓延,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肺腑。

淡然若傲霜菊花般的面容,有一瞬的僵滞。

横刀立马的女侠客,突然成了整日待在四角院墙中的笼中鸟

她的野心,她的抱负,她的青云之志,都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他用赤脉之毒,将她绑在了他身边。

虽然她每日以玩世不恭的假面具应对世人,但异乡独自愁的凄清寂寥,是外人难解的。

朝堂上的诡风谲云,暗地里的谋算角逐,党派间的权臣逐鹿,从不是她想要的。

骑最烈的马,喝最烈的酒,西出关外,踏遍蜀中三川,定居漠北,才是她毕生所追求的人生。

哪怕她日啖荔枝三百颗,亦难以宽慰。

楚长歌拉开椅子,袍角一扬,潇洒落座,豪气冲天地一举酒樽,一口喝完。

她喝得太快,几滴琼浆顺着唇角流下,流淌过白皙的脖颈,隐没在紧致的衣领之内。

宁怀瑾瞥着她的动作,莫名地觉得,心跳似追随着她的动作,快了半拍。

随即,她又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个满杯,又是一口干。

一连四杯喝下去,她连口气都没喘。

她斟满第五杯酒,敬着宁怀瑾放在桌上的酒杯,当的一声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楚长歌仰头将美酒一饮而尽。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本就没什么酒量的楚长歌,便理所当然地喝多了。

她平素从不饮酒,虽看似放荡形骸,却极其自制。

在大秦,没有一个能让她信任到可以摘下面具的人。

但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愁思过深,楚长歌头一次在宁怀瑾面前饮酒,也是头一次在他面前醉酒。

怀瑾老哥,嗝!

她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樽,从椅子上跳下来,绕过圆桌走到他面前,手一勾他的肩,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

力道之大,甚至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哥俩好的模样,相当之豪爽。

本皇活了这么多年,能走进我心里的人,你是唯二的一个。

嗝!弃我去者,统统去死,乱我心者,统统处决!

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李太白先生的棺材板,怕是压不住了。

说着,楚长歌一脚踩在椅子上,整个身子都坐在宁怀瑾的腿上。

她又喝了一杯酒,并未察觉到身边男子微微蹙起的眉头。

本皇的称呼?唯二走进她心里的男人?

唯二入夫人心的男人?那第一个入你心的男人,是谁?

上次在他跟她下那什么五子棋的时候,他便从她口中得知了,她心中有爱慕之人,不是楚朔和诸葛明,更不是钟离珏。

他一双丹凤眸半眯着,大掌箍在长歌平坦的腹部,身上隐隐流窜着一丝丝寒意。

若楚长歌清醒着,必然能感觉到,他,似乎很在乎她说的那句话。

想知道?那不妨你chai一chai(猜一猜)啊?

楚长歌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喝多了酒品极差的她,索性捧着冻石打造的半透明的酒坛,仰面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水入喉,本该是甘醇的甜美,今日却带了清幽的苦涩。

很久以前的事了,旧事重提,她心扉深处还是有些轻轻浅浅的难过。

是遭遇背叛的哀婉失落还是对前尘的留恋眷顾,她早已分不清了。

但,桃夭酒烈醉人,可楚长歌却清醒地感觉到,这种酸楚感在留在回忆中已经淡了。

她是个活在当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