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卫清歌重病在床,冉照日日陪伴在她身边,早朝自然是再没有去过。蒋游去往照府的时日愈加频繁。宫中御医想尽办法,都没能找出一个好的药方来医治卫清歌。
自从卫清歌生了病后,照府便彻底的冷清了。
侍女们一如既往的在清歌苑守候,每逢冉照出了殿时,侍女们便看见他比昨日更加怅然。见之,侍女们皆低下头不敢出言,只怕稍不留意,就会令他勃然大怒。
以往清歌苑虽然安静,却因有卫清歌在苑内,冉照唇边总带着淡淡的笑意,照府上下人皆因此而心情愉悦。然而此刻,他们却不约而同避开卫清歌生病之事,做事比以往更加仔细。
有人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大着胆子将偏方呈给了冉照,只望卫清歌能尽快好起来。可冉照只接过偏方后只轻声一叹,让那些人心中不忍。
这一日,有侍女正在清扫院中落叶,远远地就听见院外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急忙丢下扫帚跑到院门去看,正要提醒那人莫要在此啼哭,却见到来人后立刻行着礼道:“参见四殿下,参见六公主。”
昌乐挣扎着要从冉有怀中下来,冉有将她抱在怀中,低声道:“不是说好了,我带你来,你不要闹么,皇嫂生了重病,你再哭哭闹闹,扰了她休息怎么办?”
冉有性子温和,冉昌乐自然是不怕他的,却听见这般闹着会扰了卫清歌休息,硬是止住了哭声。肩膀却微微颤抖着,冉有叹了一声,哄劝道:“好了好了,我带你去见她便是了。”
冉有还未迈开步子,那侍女便急急将他拦住,冉有倒也不气,只开口问:“连我们也不能去看?”
那侍女摇了摇头,万分为难:“二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能扰了王妃休息。”
冉有知道那侍女不过是个传话的,也不想为难与她,只跟昌乐道:“你看,不是四哥不带你进去,是二哥为了皇嫂的身子,谁也不见,咱们回吧。”
昌乐好不容易来了,见不到卫清歌,哪里愿意心甘情愿的回去。她知道卫清歌最见不得她哭鼻子,若是听见她的哭声必然会心生不忍,会见她一面。她本就喜欢卫清歌喜欢的紧,又听说卫清歌生了大病,一想到也许不久之后卫清歌就会离开人世,泪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她趴在冉有肩膀上嚎啕大哭:“我不管,见不到皇嫂我就不走,有本事就将我赶出去。”
昌乐贵为公主,谁敢将她赶出去,那侍女尴尬地站在原地,冉有轻轻拍着冉昌乐的背,低声哄劝着,谁知昌乐越哭越厉害,最后竟哭的连连咳嗽。
冉有本不想打扰卫清歌,却见昌乐这般难受,当下抱着她就往殿内走去。
那侍女正要开口劝阻,冉有忽然一改往常温和之色,“二王妃重要是真,六公主难道就不重要?”
这番问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那侍女低着头默不作声。冉有只看了侍女一眼,便抬脚走了进去。
走到殿门时,冉照闻见了浓重地药草味,看来传言是真的了!他看了昌乐一眼,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等下无论看见皇嫂是何模样,你都不要再哭哭啼啼惹皇嫂不快了。”
昌乐嗯了一声,乖巧极了。
冉有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还记得方才我教你的话吗?”
“记得。”昌乐点着头回道。
冉有将昌乐放在地上,她上前敲了敲门,稚嫩地声音传进了殿内:“清歌姐姐,我是昌乐,听说你生病了,我想看看你。”
在殿内的卫清歌早就听见了冉有与冉昌乐的话,却一直未曾出声。
“你要见吗?”冉照见她一直坐在床上出神,以为她不想看见他们,故而开口道:“我去打发他们。”
在冉照将要起身时,卫清歌却拉住了他的手,笑道:“我们一直闭门谢客,这会让他们进来,反而让人生疑,让他们再敲一会儿吧。”
冉照微微思了思,觉得卫清歌此话在理,遂让他们又敲了片刻,这才起身将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昌乐看着面色铁青的冉照,以为他这般生气,是卫清歌的病更加厉害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冉有叹了口气,将她又抱了起来,擦着她的泪道:“怎么又哭了,敢情我说了那么多话,都是耳边风……”
“谁准你们进来的?”冉照挡在门口,神色不悦。
“姐姐生病了,我要看她,是我闹着来的。”昌乐哽咽开口。
“父皇也生病了,你怎么不去看他?”冉照冷声道。
昌乐垂着头不再出声,她只是想念卫清歌啊,她委屈极了,憋着哭声,只静静地待在冉有怀中。
冉照一向疼爱昌乐,如今却因为女子便对她大动肝火,这令冉有十分不快。他看着冉照,“昌乐年纪还小,不懂得用对的方式去关心一个人,你就不能跟她好好说吗?”
“我差点忘了,她不懂得关心人,你倒是懂得的,明知道清歌身子不好,为什么不看好她,让她这闹到清歌苑。清歌好不容易才睡下,就这样被你们闹醒了!”冉照语气不善,横眉冷竖。
“你……”
咳咳咳……
帷帐内的人忽然咳嗽,打断二人的争吵。
“是我不好,你们不要吵了。”昌乐又要哭了,“四哥,你放我下来,我只想看看皇嫂,看完我就走。”
冉有将昌乐放了下来,昌乐急急忙忙地就跑过去,掀开了帷帐就跳到床上,见卫清歌面色苍白,小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道:“皇嫂,你生了这么重的病,一定难受死了,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哭一哭就好了。”
这世上总是最直白的话最打动人心,这再简单不过的关心,险些让卫清歌起身抱住昌乐。她忍了忍,轻声开口:“不难受,没准我很快就好了。”
“姐姐,我最近过的可好了。再也没人敢对我不敬。”她在卫清歌耳边道。
卫清歌笑了几声,却又开始咳嗽,半晌后才道:“看过我这一次后,就再也不要来了。”
“是不是我打扰你休息了,所以你就再也不喜欢我了。”昌乐紧抿着,唇眸子里又有泪花闪烁。
卫清歌抬手擦掉了她的泪,虚弱道:“别胡说,这两日蒋御医又为我写了新的方子,让我安静修养。我这段时间服用蒋御医的药,只觉精神比先前好上一些了。”
闻言,昌乐不再哭哭啼啼的,连连保证直到她病好时,都不会再来打扰她。
二人的话皆让帷帐外的两个男子听得一清二楚,冉照神色变得愈发温柔,昌乐性子倔强,甚少能与人合得来,偏偏听清歌的话。那是因为她知道,清歌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所以这次得知卫清歌生了病,说什么都要来看上一眼。
可是冉有来,又是为了什么?他直视着冉有:“我大婚时,不见你来看清歌,她病了你反而前来看望,这似乎不合情理。”
言外之意是他别有居心,冉有不由怒道:“若不是昌乐央求着我带她来看皇嫂,你以为我想来?”
冉有与冉照二人向来不合,总是说不上两句话就发生争执。至于其中原因,卫清歌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冉有的母妃柳妃早些年曾得皇上宠爱,因此遭来丽妃的嫉恨,当年丽妃年轻气盛,暗地里让柳妃吃了不少苦头。后来丽妃看透宫中冷暖,不再针对柳妃。柳妃却一直记得当年过往,两人虽同在后宫,却一直未曾往来。冉有与冉照之间,许是隔着丽妃与柳妃的旧日恩怨,他们二人总是针锋相对。
“昌乐,你也知道二哥跟四哥合不来?”卫清歌低声地问道。
昌乐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让四哥带你来,我生了重病已经叫你二哥心里不舒服了,若是你四哥再给他不痛快,那他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了。”卫清歌慢慢道。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出宫,五姐那里我定是不会去的,三哥这些日子常常不在宫中,我只能找四哥了。”昌乐说完此话,头低的更甚,似是意识到找冉有带她来,不是明智之举。
卫清歌低声笑道:“喜欢你四哥?”
昌乐一愣,不知她何出此言。
只见卫清歌微微一笑:“越是针锋相对,就越是在乎对方。倘若他们什么时候不吵了,那就说明他们都把对方当了陌生人。”
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让昌乐更是摸不着头脑。她眨了眨眼睛,等着卫清歌继续说下去。
卫清歌却微闭着双眸,又重重咳了几声,帷帐外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卫清歌虚弱道:“阿照,我是不是又该吃药了。”
冉照更是怒了三分,看着冉有气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忘了给清歌煎药。”
他冷哼一声,拂袖出门。
“四殿下!”卫清歌忽然对着帷帐外开口道。
“皇嫂有事请讲!”冉有虽对冉照冷眼相对,却对卫清歌温声温语,在他还没见到卫清歌的时候,就从昌乐口中多次听到这个名字,能让昌乐这般喜欢的女子,一定有独特之处。若不是卫清歌是冉照的妃子,他早就想与见上一见了。故而昌乐央求他后,他想都未想,就答应过来了。
“清歌身子不便,可否请您进一步说话。”卫清歌说罢此话,又咳了几声。
冉有又朝帷帐走了几步,卫清歌这才开了口:“听闻当年柳妃与丽妃曾有过不快……”
“往日旧事,不提也罢,皇嫂既是生了病,只管好好养着便是了。”冉有不动声色道,“除了咳嗽之外,可还有何不适,二哥可是名医,连他都治不好?”
卫清歌心中一叹,知他不想提起当年往事,只是此刻她却明白,若是两人之间隔阂越深,反而越趁了三殿下冉启之意。冉启明知自己若是病了,昌乐必是会找人带她来看自己,却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宫。他是想让冉有带着昌乐来,再发生些不快,若是他们二人之间闹僵了更好,这样他就成功的挑拨离间。
冉有虽在宫中不曾参与政事,却因性格和善而被大臣连连称赞。若是连他这般的人都无法相处,被外人传了去,岂不是会说冉照嚣张跋扈?她怎么会让冉照陷入这种境地,她掀开帷帐,看着面色温和地道:“当年丽妃虽对柳妃有过不善,而柳妃却也曾一度要致丽妃与死地。”
“这怎么可能,丽妃在宫中有权有势,母妃怎可能有那样的本事。”听此话,冉有面色变得惊讶了。
昌乐趴在床上,对他们二人所言有些懵懂,却听到了柳妃二字,慢吞吞地道:“母妃在世时,听到柳妃二字就会很害怕,记得柳妃曾来水云阁时,母妃正在用膳,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了。”
闻言,冉有震惊了,在他的眼中,柳妃一直柔弱如柳,而她们口中的柳妃,对他来说陌生的就像是另一个人。倘若卫清歌所言为虚,那昌乐呢,她年纪这样小,怎可能会说谎话……
“丽妃的确做过不好的事,可柳妃也并非没有做过一件错事。当年恩怨,何苦要算到你跟阿照身上。那些往事,何不让它慢慢变成云烟?阿照一直将你当做兄弟,这些年,他可曾因为你对他不满而让你不好过?”她满目句句真诚。
卫清歌的声音又轻又柔,却字字落在了冉有的心上。她说的没错,凭着丽妃在宫中的地位,若是不想让他与母妃好过,简直易如反掌。可冉照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他以为冉照不为难他们,是觉得当年之事丽妃是丽妃的错,可如今听来,却并非如此。想来,是冉照想让他放下当年恩怨,只是柳妃当年吃的苦他虽不曾历历在目,却也明白她的艰辛苦涩。
冉有一时心情复杂难辨,只听卫清歌忽而轻轻咳嗽了几声,拉回了冉有飘渺的思绪。
“皇嫂,这些事连我都不了解,你又如何得知?”冉有淡淡地开口,语气中却尽显戒备。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卫清歌并未回他的话,只轻声诵着两句诗。
冉有正想再问,却听见卫清歌道:“今日我实在乏了,你们看也看了,就先回去吧。至于以后,在我还没痊愈前,就不要再来了。毕竟我这带病之人,若是给你们染了晦气,可就不好了。”
昌乐撅着嘴,多日不见卫清歌,如今这一见,这么快就要走,她心中很是不舍。
冉有就像是知道她不想离开一样,在帷帐外温声道:“皇嫂只有休息好了,病才能好的快一些。难道你不想皇嫂早些好起来吗?”
卫清歌的病若是好了,她便能常常看到她。这是昌乐求之不得的事,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卫清歌,不情不愿地爬下了床。
冉有将她抱到怀中,对着卫清歌说了声告辞,便往门外走去。
这一别,不知下次再见到卫清歌,要等到什么时候,昌乐红着眼眶,又要哭了,冉有正想哄她,只听卫清歌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敢问四殿下心中,可是想好要让谁受伤了?”
已是迈出门的冉有脚步硬生生顿在原地,昌乐疑惑道:“四哥,什么虎,什么伤啊?”
“皇嫂在跟四哥说故事,你听不明白也正常。”冉有轻轻捏了捏昌乐圆鼓鼓地小脸,满是温柔道。
“四殿下,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还望你三思而后行,若是走错了一步,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卫清歌叹了一声,又重重咳嗽起来。
冉有看了一眼帷帐,这才抱着昌乐往殿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冉有心中十分沉重,连昌乐在他怀中睡着了都未曾发觉,待出了照府时,他轻手轻脚将昌乐放在马车里,即便如此,还是让昌乐醒了。昌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声道:“四哥是不是不开心?”
冉有摇了摇头,却满心想着卫清歌方才的话。他知道卫清歌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当她说出自己什么都明白的话时,他并未感到惊讶。只是他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冉启在争皇位。
她凭什么料定他会站在大哥这边,在他看来,谁当皇上都不要紧,只要让柳妃与他过得好就行。
丽妃与柳妃的旧时恩怨在宫中已经不是秘密,故而冉启会放心出了宫,只为让昌乐央求他陪着她看卫清歌。冉启想做什么把戏,他心里清楚得很。
“四哥,方才皇嫂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昌乐嘀咕。
昌乐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心中所想,能让昌乐不解的话,必是她想借昌乐的口转达给自己,他不禁开口问道:“皇嫂说了什么?”
“越是针锋相对,就越是在乎对方。”昌乐说完,撇了撇嘴,又歪着头去看冉有,等着他的解释。
昌乐未曾明白的话,却是叫冉有心中起了万千波澜。他跟冉照彼此一见,便犹如面对大敌,要么冷嘲热讽,要么故作无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能让柳妃心中好受一些。可每回与冉照发生不快后,他心中又为之难过。
随着年岁渐长,他也见了不少宫中的勾心斗角。渐渐也懂了丽妃,倘若柳妃当年在丽妃的位置,必然也会做出如丽妃一般的举措,借以保住在后宫的地位。可柳妃一旦得了权势后,未必就能像丽妃一样饶过对方。说到底丽妃心胸比柳妃要大度许多。
他虽是能将这些想得通彻,却无法忽略柳妃当年所吃下的苦。
他看着冉照自幼年起就深受父皇疼爱,又有掌管后宫的丽妃宠他,冉照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看看他呢,倘若不是步步为营,他怎会过如此安稳?
都是皇子,只因为出身不同,就有天壤之别的待遇。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会对冉照有些连他都说不清的感受。
如今冉启想要争夺皇位,他知道冉照是站在大哥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柳妃曾吃过的苦,他就不想让冉照好过。明明他是准备冷眼看着冉照与太子陷入麻烦中,可是卫清歌所言之词,却叫他开始动摇了。
“昌乐,皇嫂是怎样的人?”冉有低声问道。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姐姐。”一提起卫清歌,昌乐就高兴不已。一路上说着她跟卫清歌是如何相识,后来卫清歌又对她是如何的好。
冉有听了这些事,只觉卫清歌这个女子心地善良,冰雪聪明、又有谋略在怀。她的目的十分明显,想要助冉照让大哥顺利登基。
“你不是一直闹着想出宫玩吗,过几日,我带你微服出游,好不好?”冉有笑着问乐。
只要不在宫里待着,她去哪里都开心,此刻听见冉有愿意带着她出去游玩,笑的眉眼都弯了,连连点着头。
冉照将药煎好后,端进了殿内,卫清歌正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冉照将药递给她,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冉照觉得好笑,若不是她这次生了病,他也不会知道她原来最怕喝药。他将她一把揽在怀里,柔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再喝这一味,就不喝了。”
卫清歌吸了一口气,端起药碗,一口气咽了下去。待药喝尽后,冉照接过空碗放在了案桌上,坐在她身旁道:“真是苦了你了,这一装病,竟然装了这么久,我们却一无所获,害得你你白白受累。”
如今卫清歌最喜欢依偎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就会觉得安心。她笑道:“哪里一无所获,至少咱们知道了,四殿下绝不是想要对我们不利的人。”
“嗯,他只是想跟我作对,如果不是我在帮大哥,他不会趟了这趟浑水。”冉照跟着道。
“再过两日,我的病就要好了。到时候我要跟着你一起去见父皇,希望父皇不要怪罪我这么久没去看他。”卫清歌慢慢地说道,手却轻轻握住冉照的手,又道:“那时候你就可以继续上朝了。”
“等你的病好后,就不要再操劳这些事了。”冉照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已是帮了我太多,自你生病一事传开后,宫中那些大臣安分了许多。你大哥如今又是御林军统领,他与我们是站在一起的。我们只会越来越安定,我再不要你这样辛苦。日后你只要闲来无事看看书,赏赏花,若是觉得烦闷便跟着昌乐一起玩耍,这样可好?”
这样美好的事,单单只是想想就已让人心生向往,她从来不敢奢求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自从她嫁给冉照之后,他一点点的让她相信,他会给她那样的日子。她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在冉有带着昌乐探望卫清歌的第二日,他们二人便出了宫,四处游山玩水。途中皆是繁花似锦、美若仙境之地。昌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美不胜收的风景,不由兴奋地开口道:“若是他们也能一起来,那该多好啊。”
冉有闭着眸子假寐,心中却感慨万分。这场皇位斗争中,他唯一能帮冉照的便是抽身离去。
马车向东一路前行,冉有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要去什么地方。他微微挣开眸子,看着欢乐无比的昌乐,年少可真是好,疼痛忘得快,开心也很容易就得到。
这两日冉照的面色比以往要好了许多,见了属下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照府的人纷纷猜测,必是王妃病情有了好转。
蒋游来府上时也不再愁眉苦脸,一侍女见蒋游提着药箱从殿内出来,急忙上前去问卫清歌的病。
蒋游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地笑了,只说不过三日她便能下床走路,五日可在苑中小息,一月可回卫家探亲。
侍女立刻眉开眼笑,恭敬将蒋游请了出去。
这一日蒋游看诊不过半个时辰,照府上上下下皆知卫清歌快要好了。
这消息传得极快,连足不出门的上雪也听见了。她端坐在铜镜前,拿些胭脂往唇上细细涂抹,细心梳妆后才走出了门。
这是卫清歌生病后,上雪第一次走出房门,侍女都为她开心,又对着她说了好些劝慰的话,上雪只连连点头,不曾出言。
上雪在清歌苑里本就话少,故而也没有什么朋友,这些侍女皆看在王妃的面上才肯与她多言,如今见她依旧对她们不理不睬,只觉讨了个没趣,几句话后又各自散去。
上雪在殿门口徘徊不前,似是想要进去,却又不敢上前。正犹豫不决间,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她急忙抬头看过去,见开门的是冉照,她喏喏地开口道:“二殿下。”
“你来得正好,她身子稍微好一点,就想要与你见一见,我也正好要去找你。”冉照侧过身子,示意她进来。
上雪摇了摇头,又往后退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她应该是不想见我的,我没有照顾好她。”
难得有人肯对卫清歌这般好,冉照神色温柔道:“她从来就没怪罪过你,去吧。”
说完此话,他便朝殿外走去。
直到冉照出了院子,上雪才一步一步朝殿内走去。才走进殿内,就听见卫清歌虚弱至极地声音传了过来。
“是上雪么,过来让我看看。”帷帐内伸出一只手,似是要让人去握住它。
上雪颤抖着握住卫清歌的手,哭道:“小姐你骂我吧,是我失职了。”
卫清歌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掀开帷帐,面色苍白的看着她:“这与你无关,是我一时大意,才会生了病。”
“若是我在你身边,根本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上雪再也无法压抑多日的苦闷,哭了出来。
卫清歌撇过了头,不再看她悲伤的模样,她怕忍不住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在布局,这些病都是她装出来的。只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如信任冉照那般信任她,她在心中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就要死了。我怕你再也活不了了,我想起在我面前死去的姐姐……”提及当年的痛楚,上雪爬在床榻上嚎啕。
卫清歌轻轻拍着她的背,对她发誓道:“我卫清歌对天起誓,绝不无缘无故离开你,我们做一辈子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上雪抬起衣袖,擦掉脸上的泪,哽咽道:“你说好一辈子的,千万不要丢下我。”
卫清歌点头应了她,她这才破涕为笑。可笑了没多久,她又笑不出来了,轻声叹道:“你病了这么久,老爷跟少爷都不来看你一眼,他们是不是把你忘记了?”
哪里是将她忘记,若她所料不错,恐怕接下来还要让她做得更多才对。如今连冉启都对她避而不见,他们必然也不会傻到往清歌苑里来。
只是冉启不来见她,是因为跟皇上有关,若是来看她,就说明他对皇上的病生疑,自然会暴露他谋权篡位的意图。可是他们不来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们暗中已跟冉启多有来往了?
卫清歌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她有些慌乱地问上雪:“我们既然是好姐妹,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瞒我。”
“凡是我知道的,一定都跟你说。”上雪语气坚定。
“爹让你跟在我身边,除了照顾我的起居生活,可还有别的目的?”卫清歌直视着她,似是要将她面上的神态看清楚。
上雪面色僵了片刻,低着头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