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爱她如命(1 / 2)

翌日,卫清歌醒来时,冉照早已离去。枕边留有一张字条,她揉着惺忪的眸子将其打开,努力加餐饭。

仅寥寥几笔,却让卫清歌如沐春风。昨夜因他在,她睡得很安稳,她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似是想起什么,又将梳好的发髻拆散,任由那青丝垂散在腰间。

又脱去已穿好的衣衫,坐在床沿故作生了病般重重咳嗽着。

有侍女进来送茶,见她满面倦容,惊慌失措道:“王妃,您好生歇着,我去请御医。”

“御医?二殿下就是最好的御医,他已为我把过脉,就是受了些风寒罢了。”卫清歌喘着气道。

那侍女见卫清歌面色很差,焦急道:“你病得这这么重,这可怎么办,若是二殿下回来后,见您咳嗽的这么厉害,一定以为是我们没有照顾好您!”

前日卫清歌在昏迷不醒时,冉照进她的关切之色,她们这些侍女都看在眼里,加上昨日冉照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她们更是明白,这个王妃对冉照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卫清歌见她一脸担忧,出声安慰:“也罢,你去请御医我瞧瞧也好。”

那侍女听此话,急忙出去了。

卫清歌则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过去约莫半个时辰,有一年过半百地御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进了殿内,御医正欲开口请安,就听见一阵猛烈地咳嗽声,他急忙走上前,低声道:“还请王妃伸出手,让蒋游探上一探。”

话落,帷帐内一只手伸了出来,蒋游两指在其脉上探了探,只觉脉象平稳,毫无生病的迹象,但方才的咳嗽声又那样真切,他不由多探了一阵子。

忽然,帷帐内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探出我生了什么病?”

那蒋游在宫中为皇上、嫔妃、看病无数次,从未出过丝毫差错。然这一次却叫他摸不着头脑。他行医数十年还从未碰到如此怪事,他只觉羞愧难当,正欲向卫清歌禀明实情时,只听帷帐内又一阵咳嗽声传来,里面的人对着站在两侧的侍女道:“我要单独问一问我的病,你们且先下去。”

“是!”侍女们领了命,缓缓退下。

待门从外面关上后,卫清歌掀开了帷帐,看着蒋游道:“烦请您再好好看看,我得的是什么病。”

蒋游非但没有再探她的脉,反而跪在了地上,乞求道:“不知蒋游何处得罪了王妃,还请王妃明说。”

卫清歌站起身,欲要扶起蒋游,蒋游却犹如惊弓之鸟,连连磕着头。

卫清歌满是不解:“您这是在做什么。”

“您根本没有病……”蒋游不停地朝她磕着头,“蒋游在宫中自问处事小心谨慎,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可难免有疏忽之处,若是无意间惹怒了您……”

卫清歌摇了摇头道:“您误会了,我确实是生病了,不信您再探上一探?”

蒋游惊愕地看着她,竟是忘记了再继续磕头。

卫清歌笑着扶起蒋游,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腕的脉搏处。

片刻后,蒋游陡然睁大了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方才她的脉搏很是平稳,此刻却虚弱无比。这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蒋游的疑惑,卫清歌不急不缓道:“您应该知道,内力可以打乱脉象,想让它平稳就能平稳,想让它消失就能消失。”

她说着此话,又让蒋游再探她的脉象,原先虚弱的脉象此刻他竟是一点也探不到了。他似是不可置信道:“你会武,而且绝不止是皮毛。”

被他猜中,卫清歌只笑着点了点头。

蒋游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对于眼前的王妃,他早已有所了解,在冉照才对她上心时,他便打探过她。在宫中他处事圆润,从不招惹是非,兢兢业业为宫中的嫔妃皇子治病。可是他知道,他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皇上如今重病在床,怕是命不久矣。他是皇上倚重地御医,有皇上才有他如今的地位。若是皇上有朝一日西去,他的位置也再难保住。他在宫中的时日太久,宫里每一个人他都极为熟悉,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要去投靠谁。

如今,卫清歌进了照府,又有冉照与丽妃的疼爱,故而一听到卫清歌生了病,他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想要趁机与卫清歌走近一些。日后若是皇上驾崩,他也好背靠大树。可是当他初次探了她的脉时,起初以为他是医术不精,可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想要为难他。

蒋游抬头看着这看似娇小的卫清歌,只觉她绝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也许她早就知道他在打探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为什么我就这么狡猾,明明知道来的人是你,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对不对?”卫清歌风轻云淡道。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呢?”蒋游道。

“宫中那么多太医,单单你对我足够关心,我若是病了,你必是想办法来。怎么,如今见到我让,你失望了?”卫清歌轻轻一笑,亲自为他斟了杯茶,双手递给他,他却迟迟没有接。

卫清歌勾了勾唇:“莫不是以为我在这茶中下了毒,不敢喝?”

蒋游面色一僵,接过了茶。

卫清歌道:“您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必然明白当前局势。”

蒋游喝茶的手一顿,面色越来越紧张。

只见卫清歌又继续道:“只有聪明的人,才做聪明的事,蒋御医,您说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蒋游一口喝完手中的茶,急匆匆地就要往门外逃。

“皇上快死了。”卫清歌语气淡淡。

蒋游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卫清歌:“你怎么知道?”

“蒋御医不也是知道吗。”卫清歌嫣然一笑。

蒋游面色难堪至极,沉默无言。

卫清歌走到他身边,诚恳道:“蒋御医这么急着走,就不怕日后会后悔?”

“你在威胁我?”蒋游在宫中处处小心,多半是因为他贪生怕死。此时,卫清歌的话如此明显,他就是再傻都听得出来。

“看您说的是哪里话,您是御医,我哪里敢威胁您。只是天要变了,是富贵荣华还是告老还乡,皆在您的一念之间。”卫清歌面色温和,却字字让他胆战心惊。

若是他此刻走,那不久之后就要告老还乡,带着全家离开这繁华雁城。若是留,他还可以继续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原来她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相反的,她找自己来是有事相求,却碍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个女子真是太厉害了。

知道她的动机,蒋游反而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了,他道:“我不过是个御医,能有何能耐让王妃颇费心思。”

“御医能掌握人的生死,能耐可大着呢。”卫清歌笑了两声,“今日清歌病地严重,还望蒋御医好好地诊治。”

“王妃十分难受吗?”蒋游试探性地问道。

“我快被这病折磨死了。”卫清歌回道。

“敢问王妃是何症状?”蒋游继续问。

“心口闷地快喘不过气,时不时的就会咳嗽,头晕眼花。”卫清歌慢慢道。

蒋游心下了然,开口问道:“可是咯血病?”

“这倒没个准数,因是昨夜淋了雨,说不上是什么引起这些症状,也许是咯血病,也许是其他的呢,您说对不对?”卫清歌看着他道。

面对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女子,他忽然觉得她根本没有同龄女子那样单纯无害,皇上如今的症状便是如她此刻所说,此刻她却将皇上的病症按在她身上,他猜不透她是何用意,却隐约明白与皇上有些关联。

“蒋御医……”正在他浮想联翩时,卫清歌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我的病太过复杂,你一时也毫无头绪,还请回去之后,与其他太医商讨一番,再决定开什么药方给我。”

“这岂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生了病?”蒋游脱口而出。

“蒋御医所言不错,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得了病。”卫清歌巧笑嫣然,明亮地眸子里光华璀璨,分明是温柔至极地话,却生生叫蒋游后背渗出三分冷汗。

“敢问这是为何?”蒋游声音微微颤了颤,似是猜出了什么,却又不敢明问。

卫清歌却不回他,反而轻声笑了,半晌开口道:“皇上危在旦夕,总要有人继承这皇位,敢问蒋御医,您最看重哪位皇子?”

卫清歌只说到此处,蒋御医便彻底明白了。丽妃如今本就统领后宫,她几位兄长在朝廷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丽妃既然辅佐太子,那日后太子登基必是毫无悬念。他心中正这样想着,只听卫清歌又道:“您也知道,历朝历代,但凡有这样的情形,朝中总会出现动荡,只有站对了位置,才会在朝中立稳脚跟。”

蒋游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有些不在的笑了两声,这才道:“王妃说的极是。”

见自己想要的目的已是达到,卫清歌也不再留他。

就在蒋游快要要踏出门时,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飞过,钉在了门上,他定眼一看,居然是一把飞刀,顿时吓得心惊肉跳。他慌慌张张地看着卫清歌,却见她微微笑道:“对不起,长时间没有练,失了准头。”

那蒋游早已吓破了胆,连连摆着手道:“是我唐突,惹您不悦了,我给您赔不是……”

“今儿确实乏了,如今病您也看了,还望蒋御医多费心。”卫清歌正襟危坐,笑看着他道。

“是,是,我这就告退。”蒋游几乎逃一样的打开了门,他疾步往院外走,却被一直在门口等待的侍女叫住,那侍女比他还要慌张,他定了定神,这才敢开口,“王妃的病看上去很是古怪,我还需要在回宫,与其他的御医再商量商量,才能下定论开药方。”

那侍女顿时花容失色,一时间愣在那里。直到蒋游走远了,她才缓过了神,王妃竟然生了那么重的病……

蒋游一回了宫中,立刻召集了所有的御医,将卫清歌的病状十分详细地讲给太医院的人。为了混淆视听,他又掺杂了其他病症,一时间,众御医皆一筹莫展,蒋游自是明白他们不可能拿出一个有效的方子,故作长长的一叹,命众人回去后再好好得想。

御医出了太医院不过半天的时间,皇宫上上下下皆传出二王妃重病难治之事。

近日,冉照与冉基将国库贪污案上的名单顺藤摸瓜地查,却发现查出来的人所贪之财不过是凤毛麟角。看着名单上只有五个没有划掉的名字,冉基与冉照二人皆沉默着看着对方。

“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二人静默时,冉基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看向冉照道:“南樑流失的钱财,必是在这五个人手中。无论哪一个人,我们都不容易撼动,若是你再优柔寡断,我们怕会失了先机……”

冉基正欲再言,忽然听见门外一阵急促地脚步传来,他皱紧了眉头,他早就吩咐过,今日无论是谁,他一概不见。

来人遭到侍卫的阻拦,也不生气,只将腰间令牌递了上去,侍卫见令牌上写有照字,即刻退了下去。那人敲了敲门,高声道:“二殿下!”

冉照微微一愣,门外的人竟然是张兴,难道今日清歌出事了?他当下再也坐不住,匆匆起了身就要往门外走。冉基却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问:“倘若真是卫天,你要怎么办?”

“铲除卫家,保全她。”冉照只说了这六个字,见冉基面色铁青,他一字一句道,“清歌暗中帮了我们太多,她是无辜的。”

“卫家若贪了钱财,那她来宫中必是有目的。二弟,难道这还需要我多说吗?”听见冉照说要保全她,冉基不由怒道:“你就敢保证,她如今帮我们不是别有目的?”

“二殿下,王妃忽然病重,咳嗽不止,请您回去看上一看。”张兴在门外再次高声道。

冉照纵然想在冉基面前为卫清歌说些好话,此刻听见卫清歌再次病倒,匆忙挣开了冉基就往门外走。

冉基在身后对他道道:“我也希望她是无辜的,可你不要忘了,她可是在卫家!”

“属于你的江山我会保,属于我的夫人我也要。若是查到最后,卫家真是罪魁祸首,那就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年事的情分上,放我跟她一条归路。你坐你的江山,我过我的日子。”冉照心中亦是气愤不已,走出去时,将门狠狠的从外面关上。

“你……”喜怒从不表露的冉基,此刻被冉照气得深深吸了几口气,不过一个卫清歌,为何就让他们两兄弟几度争吵。

因是担心着卫清歌,冉照出了宫也不乘马车,牵过张兴的马跨了上去,快马加鞭朝照府赶去。

这时卫清歌穿着亵衣亵裤,面色苍白的坐着,看见冉照回来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几许笑容,正要起身迎他,却忽然紧紧捂住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冉照心间一痛,他的清歌昨日还好好的,怎才过了一夜就这般虚弱,他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抱一抱她。

见冉照神色凝重,那些侍女皆垂着头不敢吭声。冉照命她们退下。待殿内没有外人时,他面露疼惜之色,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呢喃:“别害怕,我会治好你。”

“若是治不好呢?”卫清歌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不准胡说,我会努力治好你,若是治不好……”冉照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慌乱,方才从冉基行宫出来时,张兴已是与他说了她的病症,他越想越怕,他怕他真的没有办法留住她。

冉照的失态令出乎卫清歌的意料,她有些懊恼,明明知道她在他心中很重要,偏偏此刻还要吓他。她连忙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让他探探她的脉搏。

但冉照一心都在她的病症,哪里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卫清歌低声一叹,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果然不假。就连沉稳机敏的冉照,也会因为女子而乱了分寸,还好这个女子是她。她在他耳边笑道:“阿照,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在装病。”

冉照以为她在安慰他,痛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

“不信你探一探我的脉。”卫清歌促狭一笑,又让他按住自己的手腕,轻声道:“若是病入膏肓的人,怎会有这么平稳的脉象。”

见卫清歌这么说,冉照这才探了探她的脉,果然平稳有力,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只是方才她那咳嗽声却不像作假。他有些不放心,又探了几次。

“若是连你都骗过了,一定能骗过所有人。”卫清歌真诚道,“阿照,你别生气,他们都在暗处,父皇身子越来越差,他们若是知道父皇活不了多久,必是蠢蠢欲动。”

“你明知我不想你参与进来,可你为什么偏偏要……”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卫清歌搂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声音又轻又柔:“看到你为太子日夜操劳,我心里就好难受。”

冉照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她这样娇小美丽,倘若他足够强大,她就不会善做主张,蹚了这趟浑水。而大哥还总让他防范她,大哥心中只有南樑,看不到她对他的一片痴情。他紧紧搂住了卫清歌,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心疼道:“你这是何苦。”

“苏合香已经遮不住你身上的药味了,只有此举才能解释你身上的药味。还有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倘若我这一病,也会露出马脚。阿照,南樑属你医术最好,你明白我想说什么的。”卫清歌说的不急不缓,好像这些事皆与她无关。可冉照却心知肚明,她是想借自己这次病重,来探一探那些在背后阻挠他跟大哥的人。

“清歌……”他轻轻念着这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若是国库贪污当真与卫家脱不开干系,他要想尽办法带清歌离开。这宫中的尔虞我诈他早已厌倦,他只想与卫清歌归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