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兴北端起茶盏,并不关心卢员外所说的条件。他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问道:金莲小娘子,可是卢员外那日非礼的侍女?
卢员外闻言,脸色尴尬到了极点。他看了看自己面前,被斟得满满当当的茶盏。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仔细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
老朽甘愿多陪送一些嫁妆。不过成婚之后,大郎哥儿切记两点。一是要与金莲分房而睡,不得行男女之事;二是平日里大郎哥儿挑担上街做营生时,柴门不得上锁,且此事万万不可声张。
卢员外说到这里,宋兴北心中已然明了。这卢老汉被正室收拾之后依旧贼心不死,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损人利己的坏点子。
宋兴北没有接卢员外的话,而是伸手捂着头顶,口中连道:哎呀,哎呀我这头疼症又发作了,得回屋里服药再躺上一会儿,卢员外请便。
宋兴北说完这句话,便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卢员外也嗖的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宋兴北的衣袖,连声说道:大郎哥儿留步,老朽本就是来与大郎哥儿商量的。大郎哥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宋兴北听闻此言,这才重新坐回石凳上,喃喃道:头痛症尚未痊愈,我如何有心思娶妻?
卢员外听出了武大郎的意思,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推到武大郎面前,道:大郎哥儿,这是补偿你的三十两汤药费。
宋兴北将荷包推到卢员外面前,沉声道:既是如此,我不妨挑明了说。近日我已算了一笔账,里面详细记录了各种费用,请卢员外过目。
宋兴北说完话从怀中掏出了那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放到了卢员外面前。
卢员外拿起纸张低头看去,只是他越看心中越是发慌,额头不禁渗出一层细汗来。
这哪里是记录费用,这分明就是长篇诉状。
这几页纸上,开头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添油加醋地将卢员外光天化日之下非礼良家妇女,武大郎见义勇为却惨遭杀人抛尸的罪行写得一清二楚。
接着又写了自己如何幸得神仙相助,得了大造化后返回家中。
最后文中哭诉自己的生活如何艰难,卢员外给他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并一一罗列了汤药费,误时误工费,日后生活保障费等数条账目。
在卢员外的印象中,武大郎目不识丁,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没想到今日再见,武大郎居然变得头脑清晰,能说会道,写起文章来亦是有条不紊,逻辑严谨,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卢员外看完这张诉状,面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时他已经十分相信,武大郎当真是得了神仙脱胎换骨般的大造化。
卢员外今日前来,本是要让武大郎按照他的计划做事。没想到从踏入这个院子起,自己却成了被动的一方,始终都被牵着鼻子走。
宋兴北见卢员外沉默不语,便敲打了一句:卢员外可是对所写之事有异议?不如我将这张纸交到县衙,你我二人去八字衙门断断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