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不愿意王宁佑当她是全不学无术的傻瓜，偏偏杨四郎后脚就泄了她的底。张小花脸上挂不住，满世界地找补面子，甩锅给朱老二。

“这可不能怪我，从前我二叔就是这么教我的。你要怪，怪我二叔去。”

杨四郎也不是真要追究什么责任，既得了正确答案，便不再纠缠。口里念念有词地，将王宁佑的那句解释颠来倒去叨咕个不停。生怕一不小心给忘了，他就没法子在石头和黑九面前显摆了。

至于张小花，总觉得塌了场子损了脸面，别别扭扭地抱怨：“我二叔也真是，自己没弄懂就来胡乱教我，害我也成了个半吊子。”

王宁佑端的知情识趣：“这也怪不得你二叔。想来他教你，也只是为了让你认字，又不是让你通读这些无趣的文章。便是弄懂了又如何？寻常过日子，哪会用得到这些个迂腐东西？”

“就是说啊，我爹让我跟在二叔后头学书，也就是为了认几个字，将来管起寨子来不那么费力。我又不是要去考科举，弄岔了那些拗口的句子也是正常的，是吧？”

“是啊，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王宁佑非常给面子地配合。

张小花点了点头，表面上好像是释然了，可心里依旧硌应。被褥垫到地上，想想又道：“算了，以后还是你来教的好，我就别跟里头添乱了。”

王宁佑赶忙道：“还是你来教的好，我要教得下去，何至早上让杨四郎给赶出来？”

这话说服了张小花，她除了外衫，钻进被子里，临了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以后还是你先讲给我听一遍，我再去讲给杨四郎听。省得又张家的帽子戴到李家，吃力不讨好，回头又遭了姓杨那小子的埋汰。”

王宁佑没接这话，直觉告诉他，这话怎么接都是错的。

“那——我先睡了。”张小花闭上了眼睛。

王宁佑“嗯”了一声，随后吹熄了蜡烛，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心下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他终究还是一步错，满盘皆输，功亏一篑，退回原地了。不成，明儿晚上他一定要记得把院里的二门给锁了，绝不能再让那个愣头小子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王宁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隔天黄昏，天还没全黑，他就把连接前后院的小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挡住杨四郎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好为人师的热情。门关上了有什么？他还可以爬墙嘛。就凭他的矫健身手，区区一道院墙岂能拦得住他？

…

相对于杨四郎的认真刻苦，魏晋元简直就是个一天到晚想着蒙混过关的反面典型。只要王宁佑、张小花一顾不到他，他就立马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不，大中午的，吃了午饭，王宁佑回后院小睡。张小花带着黑九跟石头上街采买去了，杨四郎读书读得走火入魔，整天把自己关屋里神神叨叨写写划划。所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魏晋元偷摸着蹭到门边，闪电般地开门，出门，关门。正待离开，冷不丁肩膀让人猛地拍了一下子。魏晋元一惊一哆嗦，还以为张小花回来了，回过头却见着许先之冲着他似笑非笑的。

“魏举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虽说许先之借居在书院也有些时日了，但魏晋元一直有意避开他。因此俩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一直未曾单独照过面。不想今天竟没防住他，倒叫他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