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钱庄的主意是我提的。要是说发疯的话，也是许先之跟着我疯，而不是我跟他疯。”

张小花听这话像绕口令，“管他谁跟谁疯，反正我觉得开钱庄不稳当。要是稳当的话，那魏员外能不肯跟你合伙么？”

王宁佑道：“你觉得钱庄不稳当，那是因为从前没有人做过这个行当。恰恰就是没人做过，这银子才能赚得轻松。你信我一回，钱庄这主意，我祖父早就想到了。他可是个经商奇才，从来没有走过眼的时候。”

王宁佑的爷爷是哪位，张小花不认识更不了解。但是对于王宁佑，张小花却是真的很想信他。只不过——

“只不过，要是钱庄做赔了，许先之赔九十两，我们就得跟着赔十两。他财大气粗的不在乎，我们俩这点家底可是经不起折腾的。”

王宁佑沉默下去，这便是许先之高竿之处。他这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他，即便王宁佑敢赌，许先之也算准了张小花不敢赌。

所以这买卖究竟怎么合，还得继续谈。谈到最后，只怕王宁佑这一成的股份就保不住了。

即使年底能分到花红，他也只能作为钱庄大掌柜的身份存在，为他人作嫁衣裳，眼睁睁看着钱庄日益壮大，却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王宁佑以为自己早没了好胜心，然而在这一刻，却仍是不甘心。

做钱庄，是祖父曾经的心愿。就因为家族早已树大招风，若是再染指这一块生意，只怕会惹来更多的猜忌。因此祖父选择伏低讨好收敛锋芒，却没能改变全族覆灭的命运。

东山再起振兴家业，王宁佑从前不敢想。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他不愿意就这么白白放过了，他不愿意这一辈子就这么白白地过去了。

王宁佑望着张小花，思忖着该如何说服自家媳妇。却见张小花巴着嘴苦着脸朝着他可怜巴巴的。

“咱这书院不是开得好好的，你干嘛非要去开什么劳什子钱庄呢？”

“我——”王宁佑犹豫再三，终是说了真话，“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一点都不喜欢教书。我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得已才当了教书先生。”

那时候，风声那么紧，他当然是能不引人注意就不引人注意。恨不得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不把他当回事才好。就这么一直地装窝囊，装着装着也就习惯了。

偏偏这时候，上天送了他一个凡事不肯将就、不愿委委屈屈活着的彪悍媳妇，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的野心全都引了出来。

这野心引出来容易，想再收回去却是难于登天。王宁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只要他把那封信落到许先之手里的事捅出来，张小花为了他的安危，就一定不会再反对。

这话已经到了嘴边，对上张小花那满眼的忧心忡忡，说出口却变成了——“算了，你既然这么担心，那钱庄不开也罢。还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好，小富即安，是我妄想了。”

张小花没料到他反口反得如此之快，愣了愣神，想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再去看王宁佑，他在下意识地回避她的视线，虽然面色如常神情不变，可失落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然后，突然就有那么一刹那，一股血气冲上了张小花脑门，跟着脑袋一发昏，她就听见自己咬着牙一口气地说道：“行吧！不就是个钱庄吗？开就开，谁怕谁啊！富贵险中求，咱就拼个几百两银子搏他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