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平摇头说：“这不对啊，本镇仵作出具了尸检书，说除了左胸一处致命伤以外，并无其它伤痕呀。”

董彪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尖稍稍抖了一抖，被蒋平注意到了。

“那周仵作本是混迹于市井和矿场的江湖郎中，因为本镇多年没出过人命案子，他也只是临时被拉来做帮工的而已，自然勘验的潦草，不可相信。”董彪此时没有再吟诗作对，说的话到也有几分说服力。

蒋平摇摇头，却也没反驳，把这个新情况记在了笔记本上。

“他的骨灰在哪里？”蒋平问。

“神的孩子把肉身重新交还给天主，剩下的污秽之物只能播撒到土壤里，让它们变成植物的肥料，这样才能洗脱他们在尘世间的罪恶，天主说，感伤情为贵，凡肢化作泥，我想她们应该已经把骨灰散播到菜地里面了吧。”

秀婶子赶紧接话道：“昨天娟子她们几个在照看小满生产，所以还没时间去扬播骨灰，那王小川的骨灰还在焚炉那边。”

董彪皱了皱眉，好像有些意外，口里埋怨道：“糊涂！那种污秽之物怎么能保留这么久？还不赶紧去处理掉！”

秀婶子满脸羞愧地低着头作了个揖，转身就往外走，蒋平赶紧朝熊晓楠使了个眼色，熊晓楠立刻会意了，也不打招呼，跟着秀婶子就小跑了出去。

“请问长官贵姓？怎么称呼？”董彪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挑眉问蒋平。

“我叫蒋平，你叫我老蒋就行。”

董彪点点头，屈身朝幕布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来过什么像您这样的贵客，请跟着我去里间喝杯淡茶吧。”

蒋平想着还有些事没搞清楚，就跟着董彪进了幕布后面。

里面别有洞天，是个小书房一样摆设的房间，有个侧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摆了几个装满书籍的书柜和一张八仙桌，桌后挂着一张天主万丈光芒惠普大众的画像。

董彪摆好茶具，拉过一个小煤炉，挑旺了火苗，拿一把黄铜茶壶灌满井水，架在小煤炉上烧煮。

“请董圣人详细说说王小川下身的伤痕情况。”蒋平惦记着案子，刚坐下就追问。

董彪慢条斯理地架好水壶后，坐到八仙桌另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摸出个镶着玛瑙烟嘴的烟袋锅，实实地在烟锅里塞满烟草，从炉子里抽出一根木炭条，吧唧吧唧地抽了几口烟，不慌不忙地吐着烟气说：“那尸体送来时是三月十五的早上，也就是点钟的样子吧，我们刚刚做完早间祷告，正准备领着礼拜堂的神侍从们下地干活，那边的保安队就拉着车把尸体送了过来，我们做升天祷告的规矩是要给尸体净身的，通常这事都是由秀婶子带着姑娘们做，不过那天我觉得这是王家河子这近十年来发生的第一起命案，理当由我亲自来完成，所以，那天的祁告都是我来主持的。”

蒋平点点头，没说话，听董彪继续说下去。

“我在帮尸体净身的时候发现这尸体有些不寻常，按理说，他死亡时间是于三月十四晚至凌晨三四点钟左右，送从来这里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了，他的尸体居然没有僵硬，四肢关节都能自由活动。”

蒋平皱了皱眉，奇怪的问：“他的伤口是什么样的？”

“大约食指粗细的一个圆孔，刺穿了心脏。”

蒋平嘴角不免抽动了一下，周仵作出具的尸检书上明明写着伤口宽约一寸，和这个董彪所讲的又有了冲突。

“你说他下体有伤？”蒋平问。

董彪点点头接着说：“他来的时候家人给他套上了寿衣，不过我们要净身，都给他除去了，我就注意到他的下肢胯间两侧呈黑紫色，明显是被外力重击过。”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不上报给县警做笔录？”蒋平问。

董彪哈哈一笑说：“条理有疏远，泾渭有分明，我这里只是帮助人们和我们仁慈的天主做交流的，我哪里有勘验尸检的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