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昭道：“帮你敷。”

见她颇有疑惑，沈青昭赶紧一副有恩报恩貌道：“方才你救我一命，这些衣裳我帮你烤，这药，我帮你敷。”

卫坤仪却一笑，非冷非嘲，她重复道：“帮我敷？”

她再是清声轻轻，也带得略感荒谬，沈青昭从未在她那儿吃过一盆冷水，不由在原地尴尬。卫坤仪半敞衣，玉肩，锁骨，白得一片，比少女青涩，比美妇晚熟。

她道：“我伤的，是正中怀。”

沈青昭轻轻一扫，错开，她不看，不看就不会多想。

卫坤仪道：“药废了。”

沈青昭低下头，看着一地湿漉枯条很委屈道：“怎么说呢，我之前以为你只会有腿伤手伤肩伤这样的……”

卫坤仪重拉上衣，她定定看向沈青昭，道：“我受的是一记正面之掌。”

沈青昭道：“掌风？”

卫坤仪道：“嗯。”

沈青昭暗道不对，三胜娘娘住在荒郊野外，学不到那些宗门百年传世之掌去。她问道：“一记掌风怎就……打到你了？”

卫坤仪正在系衣，睨她一眼，有点娇恨：“你的话，让我分心了。”

沈青昭想起来了不敢回答。

卫坤仪道：“青昭。”

沈青昭道：“嗯。”

卫坤仪道：“我想的，是你所言之事，至于士气，我倒和他们一样，不曾担心。”

沈青昭渐渐品出她在拐弯抹角骂人。

“好吧，不过这位山洞之主‘卫大人’，虽不知男女，但他依龙山种药，我想总该是一个好人。”沈青昭并不气，她心平气和，“我会陪你找到答案的。”

卫坤仪系紧一束水色腰带，她低头，眸色淡淡，并不期待的模样道：“我不找。”

沈青昭道：“怎了？”

卫坤仪不言。

她徐徐勾腰，将地上的湿冷外衣、中衣都拿起来，挽住，青丝碾在背上，都不下落。卫坤仪道：“我过得，也不错。”

那副释然样子不是装的。

沈青昭没多问，只道：“是，那你快拿来吧，别着凉了。”

卫坤仪抬手。

沈青昭习惯地去接，她正若有所思，忽然间，衣裳下藏得一只白皙如雪的手，那手指慢慢地，沿白紫衣裙的细腻针脚抚下去，犹似要碰在一起，沈青昭正惊。停住，一切戛然而止。

“给。”

卫坤仪道。

二人指尖，仅相距一寸指甲。心跳也在那刻骤紧。

沈青昭拿过来，天光霁洞，她在极近的光线下瞧得十分清楚，卫坤仪手背上原还落得一枚小痣，浅褐色，掺在其间万般吸睛。一阵洞风吹来，手像一座寒山，抽出凛气，丝丝缕缕的，勾勒出她手背线条。

方才没有真正碰到，此刻却也宛若纠缠。

沈青昭转身，卫坤仪立在后方。她看着她，眼神淡淡暧昧。

那怀中曾摸到的唇原是如此滋味。

沈青昭是熟桃，可她，只是一抹无味的雪。长袖下，卫坤仪的指尖摩挲。

回去后，篝火烤衣，沈青昭就着地洞而睡，背对着人，不敢多看。当清晨一缕光冲进来时，风雪竟然停了，他们在此歇得几日。

殷驰野的腿脚逐渐也能用轻功了，他一定要回头去找尸骨，等他走后，一干门生蹲在火堆旁，开始闲谈。

一弟子道：“你们说，这弓还不如给沈姑娘呢，起码她可从未丢过箭筒。”

其他也嫌弃道：“是，我昨天也觉得真被糟蹋了。”

另外一个年轻人却道：“她当然不会掉箭了，因为我听说……在以前，就连箭筒都是有人给大小姐背的。”

此话说得乍有道理，就在这时，大师兄正打坐间，他忽冷然道：“那时她才做大。”简简单单一句话顿时叫人没声。

众人一知半解地点头，毕竟，大师兄才是见过沈青昭的人。

沈青昭还在洞内，她今起得晚，嘴唇发白，浑身稍微无力。小师妹见了知道她曾入过极深的水，不由搭一把手，舀水，拧帕。沈青昭道：“谢了。”

她落水受惊了，但这事不想被谁知晓，尤其是还在听见外头那种悄声话后。

小师妹愧疚：“那种话我替你道歉。”

沈青昭摇手，表示没事，她继续洗脸。小师妹离开后，沈青昭背后不远处又多了一抹黑影，是卫坤仪。

小师妹刚走没几步，忽被卫坤仪拦下，低声相谈后，卫坤仪看一眼，将沈青昭的隐瞒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