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黑潭之吻(五)(1 / 2)

黑莲花救赎手册 破笼 2265 字 2020-11-12

沈青昭又梦见了呛水,嗓子眼被烧得疼痛不已,她捧住卫坤仪,拼命拼命地攫取,是该放手,却有一股力无法挣脱。

黑潭下形成一种幽闭,那画面挥之不去,沈青昭的脸烫了。她分不清想活,还是想要卫坤仪。

出来后,卫坤仪正和大师兄商酌,他俩同处在一半掺光的地洞穹顶下,一个立,一个坐。两旁都挤满了烤火的人,大家有意回避,也不吱一声。

沈青昭看到了卫坤仪,像从一个洞掉到一个更静之处。

眼前之人,她正逆着光,谪仙般的人却在水下被她毫无节制地汲取,卫坤仪再不计较,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她顿了顿,刚想走,大师兄就道:“所以您这话是指,越接近神骨之地反而越好下手?”

卫坤仪慢慢道:“对。”

大师兄道:“为何三胜娘娘无法作恶?”

卫坤仪道:“山洞布界,隔绝风雪,它们这才猖獗。”

大师兄道:“是,这话倒没错,可它若会受风雪影响,咱们毫无疑问也会?这一片灵脉的走势已变得十分混乱,就怕到时候有一些法术会被减弱,咱们必须做好准备。”

卫坤仪道:“混乱,只是分出了几条路。”

大师兄一时陷入沉默,他对她说法不尽认同,但不可否认,比起望月台久居竹山的人,偶尔才下一次山历练捉妖,北狐厂见过的更多,办法也多,可他带的人并不是卫坤仪。她一人能做的,师弟师妹们就能跟上?

大师兄道:“还有什么选择?”

卫坤仪道:“沈青昭。”

大师兄一见,那人就立身后,不由凝息道:“她来了。”

沈青昭无处可逃,她只好故作轻松,问道:“出何事了?”

大师兄顿悟过来之后,他一笑,稳重道:“原来大人说的是这个,不错,青昭,没想到你已会用血符了。”

几个门生反应过来,血符?他们一直在布阵,并不曾知道捡箭时发生什么。

大师兄又道:“青昭,昨天若无你将灵箭转邪,是很难这么快就出来的,此术虽被禁,可到了今天这一步,你用它,反倒能救所有人一命。”

沈青昭立在两道中间,一见卫坤仪,她顿时心虚不已。

“青昭用血符,其余人用灵术,不失为一种配合。”卫坤仪望向她,沈青昭却避开,面上有抹不合时宜的退缩,只道:“承让了。”

她表现异常,卫坤仪眼神不由缓下去。沈青昭从众人后背绕过去,在一张干草铺席上,正躺着许多被捡回来的断箭,七零八碎,没头没尾。其中一人怯怯道:“沈姑娘,你莫怪我给你捡回来了,我,我就是觉得……用复原术其实还可以修一修。”

他曾经跪在神像前要复原“三问”,想必对其术很有自信。

那人手指头都黑焦一片,摩出肿茧,鼓鼓的,不知成多少,失败多少。沈青昭道:“你想得周全,我没这么挑剔,有用就不错了,谢了。”

大师兄道:“他是座下最会复原术的一个门生,请放心,修好之后还望你能附上血符,同咱们里外配合。”

沈青昭道:“好。”

那个人听后有了干劲,他还以为,沈青昭会皱一下眉头,原来她笑时温柔,也不如传闻中那般娇气。不远处,一弟子低声:“喂,都听见了吧?潭洞里她那箭用了血符……”

“血符?”这群人交头接耳,有个门生自言自语:“怪不得我说之前不行,怎么一下子就突然行了,那箭邪气得很,还以为是一路上带来的!”

一人嘀咕:“禁术深奥,她怕是在李昆仑走后一直在修炼,都不知有多久了。”

小师妹们听见这番话,不知为何,她们心底竟艳羡了起来。

沈青昭正拾起一支霉黑浸水的断头箭,挂得水草,抖一抖,下掉,她太专注,几乎不与身旁人多言。大师兄本还想继续同卫坤仪谈下去,却发现她正看着对面,毫无谈血箭之意,这是怎了?

半晌,卫坤仪道:“你脸色很差。”

沈青昭明明站很远,还背对着,可她手头一把箭微抖,像吓了大跳道:“啊……我的脸?可能清晨的气色有点不大好吧,你不是早习惯了吗?”

卫坤仪道:“你在发热。”

沈青昭道:“不是不是,我好得很,掉一个潭而已,又不是冰江,就是可能昨天用自己的血写咒,一夜醒来后有点……虚?”

卫坤仪道:“我有草药。”

沈青昭道:“你留着,如今人都走散了,东西本就稀缺,别什么都给我。”

她拒绝了卫坤仪,这一时气氛沉默,大师兄本不觉怎样,他久久恭等,却发现,卫坤仪竟迟迟不再商酌。就才此间,一个门生从篝火前起身,踩到干木,“嘎吱——”沈青昭似以为卫坤仪要来,她抱起断箭,一溜烟调头转身踏进深洞!

“还有多少没拿啊……”

沈青昭回到了休憩之地。她一面走,一面若无其事。

卫坤仪望她走远,大师兄见无事了,才问:“卫大人,那咱们可要继续谈?”

卫坤仪道:“不谈了。”

大师兄道:“什么……”

不谈了?

这一声晃得他没听清,卫坤仪语气隐娇,与之前有种道不清的微妙差别。那个“了”字,大师兄听时根本不相信会是她说的。平时她一副淡闲,承得万人之重,他们一路上倚她,都倚出了一股似对大师姐的信任!方才那一遭可真把人晃糊涂。

卫坤仪转身,朝洞外走去,落一句:“有事再吩咐。”

北狐厂在两旁半跪,她迎着光,腰佩剑,一身清寒出尘不化。大师兄是彻底摸不准卫大人的脾气了。

她想聊时,就忽然走过来叫住打坐的自己,还问了许久。不想聊时,她一下又止住。大师兄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一切好似都和沈青昭进来前后有关。

出何事了?

沈青昭正在洞中打理箭,不出一会儿,她听见脚步声。“我们来了。”

殷驰野回来了,他左手提绳,里头的东西一看,沈青昭大吃一惊,那竟然是潭洞里的鱼!它们都死了,静静地翻着鳃。侍从背着一把寒骨,其口中衔得一块安息玉,他们抬着缓缓走出隧道,殷家祖辈以一腔义气闻名天下,故此带得点悲壮。

他们那边的男男女女都很大气,谁死了,送别仪式听说还很繁琐。鹰在袍边随步履翩跹,长天白云,从后头与她擦身而过。沈青昭知道,这里有一头“鹰”下坠了。

沈青昭开始书写血符。

一张,两张,三张……她本写得好好的,忽而眼前冒出一阵小黑点,揉了揉,散成青光失色。沈青昭感慨一个人果然是做不到的,等会儿她就出门逼人献血。

就在这时,一个柔柔声儿道:“沈姑娘,给你的。”

沈青昭回头,只见小师妹就立在身后。她掌心捧着一锦囊,小小的,小师妹瞥见她在写血符,又是心慌,又觉不该这么抗拒,只好低下头去:“这是糖糕,姑娘才掉水不久,见你气色惨白,大家都很心疼。先垫一下肚子,润润肺。”

沈青昭道:“哎……谢谢。”

她没接,因着同道中可能有细作之事,也不敢吃。

小师妹见了,颤巍巍道:“沈姑娘不要?”

沈青昭道:“我不饿呀。”

小师妹道:“可糖于气色有用,再忙,也记得莫累了身子,毕竟咱们……接下来都只能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