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开口,门口又涌来一批人。毛一鹭一看,原来是苏州市民,不由心慌起来,呆在那儿不知所措。徐汧偷眼看去,见混在人群中的小舟,正向他示意,徐汧点头,转身摇了摇手,于是学生们自动退到门廊边。
见学生退到一边,小舟跳上门前的石狮子,大声叫道:“乡亲们!周大人是什么样的官百姓说了算。我在这里问大家,周大人是不是好官?”
“是好官!”
“是不是清官?”
“是清官!”
“这就是了!众所皆知周大人是极清廉正直的好官,他们要抓周大人,我们苏州百姓答应不答应?”
苏州市民齐声用力喊道:“我们不答应!”
“你是什么人?敢在巡抚门前信口乱说!”毛一鹭气急败坏,想想那些书生惹不起,这个平头百姓总可以欺他一下。他正要发作,没想到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快让开!这儿有位大嫂要说话!”
大家转身,就见一中年妇女手牵孩子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大嫂。毛一鹭心中一凛,这不是周起元在大水中救起的那个妇女吗?开仓放粮时见过,逢人就说周起元是百姓的救命恩人。
“你怎么来了?这是周顺昌大人的事,不是周起元大人的事!”
“怎么不是周起元大人的事?你说是周起元大人行贿,说周顺昌大人是同谋。请问毛大人,周大人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贪赃枉法的?”
“这……大嫂!这是官府的事,您别在这儿搅和。”
“这怎么是官府的事?这是百姓的大事。好!你拿不出证据,周大人就没有贪赃枉法。周大人没有贪赃枉法,又哪来的周顺昌大人合伙同谋?乡亲们!周大人冤枉哪!”
“周大人冤枉哪!”随行的妇女一起喊了起来,巡抚门前一片哭声。
这毛一鹭头都大了,不知道怎么办!他只好道:“乡亲们!请先回去,毛某一定上本,一定上本!”
百姓哪听他说话,只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毛一鹭走又走不了,待在那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离开。从早上一直闹到太阳落山,百姓才一哄而散。
一天下来毛一鹭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肚子饿得站都站不住。最要命的是尿急,毛一鹭的裤档里早就湿漉漉的了,幸亏有官袍罩着。好不容易等百姓散去,他才被衙役扶回了家,一下子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明知有人暗中指使,却又找不出人来,只恨得咬牙切齿。
三月十八日,是开读圣谕的日子,周顺昌青衣小帽,一大早就在衙门前候旨。不多时院道各官相继往州衙门而来,只见沿途人山人海,直挤得水泄不通,赶都赶不开。有司只道是来看开读的,却不知五更时分。道林、小舟、葛小成假扮更夫,在街上敲梆吆喝道:“魏阉又来抓人啦!要救周大人的赶快到府衙去,快快去呀!”前一天苏州学生智斗毛一鹭的故事,早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因此市民的同情心、正义感被激发了,一听有人号召,都争先恐后往府衙而来。
府衙内,宣旨大太监面带傲气拿出圣谕准备宣读,巡抚毛一鹭、巡按徐吉,还有知府寇慎等州官都跪地准备接旨。忽地,大门外涌进学生有五六百人,杨廷枢首先发问:“毛大人曾言上本申救,今日为何失言?”
打算赶快读完,早早了事的毛一鹭,见他责问,脸皮顿时发热,旋而发红,又变紫涨,支吾着不晓得如何回答。东厂缇骑正要提周顺昌,见书生责备,早已不耐烦。他们晃着手中锁链,连连呵叱:“东厂抓人,哪个敢来插嘴!”
徐汧道:“哦!原来不是皇上旨意。祖制:东厂可没有抓朝廷官员的资格,周大人请回吧!”
缇骑大怒,手提锁链就要上前行凶打人,没想到刚扬起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按住。原来是之沆,为了徐汧的安全,他紧贴在一旁保护。那缇骑拉也拉不动,于是吸足力气用力一拉,谁知之沆一松手,“蹬!蹬!蹬!”缇骑收不住脚就向后倒去,头撞在石狮子上,痛得龇牙咧嘴差点昏过去,学生们哄堂大笑。
毛一鹭见状赶忙上前扶起,缇骑赤红了脸,伸手就要拔刀,之沆亦把手伸向腰间。那缇骑虽是酒囊饭袋,对兵器倒也知道些,知道之沆使的是一把软剑,又见刀锋冷冽闪着寒光,知道它的厉害,于是连连叫道:“东厂行事,学生不要乱来!”口气软了不少。
徐汧不肯罢手,坚持要毛一鹭先上本申救,双方争执不下。忽听得人丛中一片声喊道:“周吏部清忠端亮,是位大忠臣,东厂凭什么抓他?冤枉啊!”
大家回身看去,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大群人,他们人人手中都举着一支香,跟在一汉子后面涌了进来。有人认识,是商家子弟颜佩韦,因痛恨缇骑无辜捉拿周顺昌,他挺身而出,手执焚香在全城漫游。他的好友马杰,则敲着梆子跟在一旁。他们边走边喊:“要救周吏部的,跟我来!”一时从者万人,纷纷执香跟了过来。
毛一鹭急得汗流浃背,连声道:“你们拿香干什么?”
“救周吏部!”一声未了,只见百姓人人举香,个个念佛,整个知府香烟袅袅,佛声不绝,弄得毛一鹭头也大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些缇骑们在京城嚣张惯了,昨天被学生、市民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大失面子。本想今天偷偷摸摸把开读圣旨的仪式做了好交差,没想到又有市民来请愿。见府衙到处乱哄哄的,一缇骑忍不住跳上台阶叫道:“东厂逮人,鼠辈敢如此!”他拿出镣铐大叫:“囚犯在哪里?先给我押上槛车再说。”
话声未落,人群中走出五个人,这就是后来震撼全国,流芳百世的五义士:颜佩韦、杨念如、周文元、马杰与沈扬。见缇骑嚣张的样子,颜佩韦挺身走了出来,他轻蔑道:“乡亲们!要我看,合千众下武林,拼死为国除害,杀死这些阉奸才是痛快!”
站在他身边的马杰道:“不错!杀税使、焚税监府,效葛成兄弟,痛击这些阉奸,也是为个‘义’!”
听他们如此建议,站在一边的沈扬想起了顾秉谦来:“各位!各位!这顾秉谦也是苏州人,倒跟着魏阉害桑梓,有千人下武林,不如先去昆山,毁尽顾家,宁死也让他知道残害乡人的下场!”
那些骄横惯了的缇骑听他们拉家常似的谈论东厂气极了,跳上台阶叫喊:“东厂抓人,谁敢阻挡!”
周文元忍不住,跳上前责问道:“圣旨出自皇上,东厂也敢出旨么?”
那东厂缇骑一时气急,脱口而出:“东厂不出旨,何处出旨?”
“噢!原来是东厂下的旨呀!”人群中一片轰然。空中顿时飞下无数木屐。原来南方天热多雨,空气湿热穿布鞋容易烂,穿木屐便宜适用,江南人十分爱穿。气怒至极的市民,一时找不到武器,干脆脱木屐砸了过去,倒也蔚为壮观。
见此,周文元纵身一跳,站到了石狮子上:“原以为是天子出旨,原来出自东厂。能让他们抓周吏部吗?”
市民大哗:“不能!”
“那好!还跟他啰嗦什么!揍他一顿再说!这一脚是杨大人的,这一拳是左大人的。他娘的,这一脚是我的!”
有人问:“为什么是你的?”
“气得慌,闷得难受,不出气怎么行!”
巡按徐吉起先还冷眼旁观,心中直叫痛快,眼见要打出人命了,连忙大叫:“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哪里还禁得住?打的打,踢的踢,眼见得就有一锦衣卫一命呜呼了。那锦衣千户惊得三魂丢了二魂,要逃又没处逃,看见毛一鹭趴在地上发抖,一把抱住他死也不放。
那些东厂爪牙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局面,早丢下刑具,除下帽子,脱去号衣,混到人丛里去了。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自顾自地逃命去了。宣旨太监哪见过这种架势,抖着手战兢兢地想把圣旨收起,却左收右收也收不起来,正急着,早被周文元抢过去扯得粉碎,随手一推,宣旨太监就被压在桌子下爬不起来了,尖叫几声昏了过去。
到此时,州官们才清醒过来。他们也厉害,看出杨廷枢的领袖作用,赶紧拉他一起紧急磋商。可商量来,商量去,杨廷枢只要上本申救。州官们无法可想,经过紧急磋商,出告示:尔民暂且退散,俟本院具题申救。
市民还不肯走,定要放周顺昌回家。周顺昌被感动了,没想到苏州人如此仗义,如此正直,如此义无反顾地保护自己。直到打死了缇骑,吓昏了宣旨太监,周顺昌方清醒过来,他深知其中利害,为了不伤害百姓,急得到处哀告道:“快回去!快回去!诸位乡亲不要为我受伤害,倒让周某死不瞑目了!”
众人道:“周吏部不必担心!好汉做事好汉当!”
市民坚持先放周顺昌回家,双方对峙不下。最后,东厂同意放周顺昌回府,市民才各自散去。道林他们见目的已达到,抬头往对面楼上窗口看去,见窗帘已放下,于是把手放在嘴里,一声唿哨,学生们一哄而散去了。之沆他们也从府衙出来,潜回茶庄了。他们洗去脸上油墨,换上衣服,看看天色已晚,几个人鱼贯出城,往石佛寺去了。
杨廷枢、张溥他们也早已到此,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直觉得解气,他们兴奋不已。
杨廷枢道:“太好了!这么多年,士大夫鼓动激扬,人未必从。想不到杨涟、魏大中两公遇害,倒激起市民的正义之心。那五位义士,不知来自何处,竟然如此仗义。”
小舟道:“为首的那位就是小舟的堂兄周文元,其他人不认识!”
“真丈夫也!不过,杀缇骑倒有点出乎意料,况且杀了缇骑又撕毁圣旨,事情闹大了。看来,那毛一鹭必写信给魏阉,之沆!你派人守在官道上,有信使去,给我拦截下来!”
“好!我们在各个关口等着,不放过一个送信的!”
“小舟!你与几位义士联系,让他们马上离开苏州!”
“是!”
看着小舟他们离去,张溥转身问:“‘应社’情况如何?”
“现在学生们群情激奋,请求参加‘应社’呢。”
张溥道:“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消息传来,毛一鹭迫于压力,正上本申报朝廷呢!杨廷枢、张溥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商量下一步棋如何走。忽有市民来报,又有缇骑出来欺负百姓了。之沆道:“看来他们还没有接受教训,也罢!燕山!随我去一趟,教教他们怎样做人!”
原来这一路缇骑是去浙江余姚逮捕黄尊素的,经过苏州时把船停在了岸边。他们还不知道苏州发生的事情,加上城中这几天比较平静,因此上岸吃饭、休息。他们挑了个较偏的小酒店,海吃海喝后不肯付钱,说缇骑公事在外,吃、喝从不付钱。双方争执互不相让,争吵声越来越大,围观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正吵着,书生打扮的之沆来了,身边是燕山。只见之沆手执一纸扇摇摇晃晃地走来,口中吟道:“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呀!请君看我小桥流水,苏州人家。”
“呀!读错了读错了!这位书生,是江南人家,江南人家!”一旁的燕山连忙纠正。
“喔?苏州不是江南吗?”
“苏州是江南。”
“那不得了?”
“不不不!不一样!”
二人正争议着,见店主与缇骑争吵,于是一同走了过来:“店家!何事争吵?”
“他们吃饭不给钱!”
“哦!此乃小事,几位差官公事辛苦,差费又少,不免囊中羞涩。店家小本生意挣钱也不易,这样吧!春季鱼儿少,价钱也贵,不如请几位差官下河抓它几条,足以顶饭钱了,几位差官以为如何?”
“好办法,好办法!”燕山直拍手。围观的人,听之沆这么排解,也都笑了起来。
原来江南水乡,河塘里鱼儿也多,只是江南有个习惯,年前都清塘捕鱼,卖个好价钱过年。现在新年过去不久,河塘里哪来的鱼?就是有也是穿条小鱼,塞牙缝都不够。况且春水也刺骨,怎么下得去?分明是在消遣这几个缇骑。缇骑不懂这个,但见围观的人嬉笑,也知不是好事,脸沉了下来,上前就要打。
之沆哪能让他打着,一边躲一边耍他:“一点力气都没有,花拳绣腿也打人。”
“花拳绣腿只配捞鱼,快下河去吧!”燕山敲边鼓。
几个缇骑一听大怒,一同冲了上来,双方打在了一起。之沆见人越聚越多,不想事态闹大,口中道:“对!对对!还是先下河去抓鱼吧!”只见扇面猛地收拢,犹如精钢,点到之处,缇骑一个个被挑入河中。围观百姓谁都不去拉,只顾哈哈大笑,都说这下终于出了口气。
缇骑狼狈不堪,挣扎着爬上岸,再看船已经底朝天飘在河上了。原来店主刚从府衙回来,激愤的心还未平复,见这几个缇骑又来撒野,大喝一声,带领一批百姓凿沉了缇骑的船只。爬上岸的缇骑惊魂未定,店主手握菜刀又追了上来,吓得缇骑四散奔逃,抱头鼠窜,连驾帖都丢失了。
围观市民个个拍手,人人称快,从此看见京城来的太监、锦衣卫就打,苏州城内一遍喊打声。那些原本想来弄点好处的坏蛋,现在可好了,只要上街,说不定在哪儿就遭棍棒袭击。还有苏州人那随脚行走的木履,此时成了最时髦的武器,一不留神就会从哪儿飞来,弄得他们狼狈不堪。现在,这帮耀武扬威的家伙,只能整天窝在府里,再也不敢出来惹是生非。
然而,一股恐慌的情绪也在蔓延。多年来倭寇、税监轮着来,再加上葛成事件,苏州市民心中的阴影挥之不去。没想到这次会打死缇骑、扯碎圣旨,事情闹大了,担心受牵连,胆小的人开始弃家而逃。一户跟着一户逃,连店铺也开始关门歇业。官府连忙出告示安抚人心,谁又肯相信?几天来越发逃得多了。
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周顺昌十分焦急,再这样下去,朝廷一定会出面干预,到那时还不是百姓遭殃?因我一人,害百姓流离,岂不失节于民?若不随缇骑进京,又失了臣节,此心怎安?祸事因我起,岂可以我一身而累全城?他毅然来见徐吉道:“周某既蒙旨拿问,为臣子者没有呼而不去之理。乞老大人速解周某进京以安民心。”
“你果真心?”
“苍天可鉴!只是周某有一事相求。”
“何事?”
“请徐大人为苏州百姓着想,救千万生灵在君一言。”
“请周大人放心,这也是徐吉职责所在!”
这几天,毛一鹭正为周顺昌的事烦心,想要解他去,又怕激怒百姓。听说周顺昌主动要去,他不由喜道:“正是!正是!弟等都已上疏申救周大人,既然大人爱民心切,还是早日进京,也好早日辩个明白!”
三月二十六日夜,耳听得更声二遍,府衙后门被悄悄打开,有人探头四看。没有月光的夜人迹杳然,只有昏暗的街灯,照出在一条蜿蜒的小河边,一只小船正悄悄地停靠在河边。来人回身招呼,就出来一队人,匆匆登船悄悄出城,直到望驿亭才停了下来,他们要在这儿举行宣旨仪式。
虽然地点有点尴尬,形式却不能不执行,吃尽苦头的宣旨大太监揉了揉肿胀的脸,取出诏书。见四处黑洞洞、静悄悄的,偶有微风吹过,不但鸟儿叽叽喳喳,岸边芦苇也习习簌簌起来,吓得他不敢大声,悄悄宣道:“周顺昌听旨!”
“臣领旨!”周顺昌跪下听读,穿囚衣,以囚犯回舱。履行规定程序后,他们悄无声息连夜往京城去了。
再说,丢失驾帖的缇骑胆战心惊地来到余姚,好不容易寻到黄府,却又不敢进门,只在门外转圈子。
客厅里,刘宗周正与黄尊素谈杨涟等六君子冤死狱中之事。讲到《狱中惨言》,回忆同朝为官时彼此深厚的友谊,两人都禁不住失声恸哭。正愤恨间,家人来报:“有缇骑求见。”
“终于来了,弟也要走了!”黄尊素站起身往大门走去。
见黄尊素出来,提心吊胆的缇骑竟不敢说话。其支支吾吾半天,才有一个胆大的上前低声下气道:“黄大人!小人奉命前来请大人进京,只是驾帖……丢了!”
“驾帖丢了?”
那缇骑连忙上前说明原因,然后心惊胆战地看看黄尊素:“黄大人!您看……”
自《狱中惨言》传到江南,人人都知道魏忠贤残暴凶狠,也都庆幸江南天高皇帝远,不受他的荼毒。没想到他们又来余姚抓人了,想尊素此一去再难生还,黄府老小惊慌失措,夫人更是痛哭失声。没想到缇骑们把驾帖丢了,当然不肯让亲人涉险,他们紧紧围在尊素周围。
刘宗周震惊之余,听说没有驾帖,心中暗喜,他责问:“既无驾帖,知道你是谁?还不回去取来再说!”又转身拉住尊素,“既无驾帖,理他们做啥!还是远走他乡以待时日,总有云开日出之时。”
尊素摇头道:“抱头鼠窜,岂免一死?昂首伸眉落得骨头香。只是尊素空怀一腔报国之心,却不能济世救民,让尊素抱恨终身。”说完他取过囚衣穿上,抬脚就要走。
“爹,别走!”一声惨叫,尊素最心爱的儿子黄宗羲跪倒在地。他紧紧拉着尊素的衣服,狂喊:“爹!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天子不以天下万民为事,爹为何还要杀身事君?”
宗羲的哭喊震撼了黄尊素的心。宗羲勤奋好学,且思想极为活跃,很多见解十分独到,因此尊素特别钟爱他。见他说出如此之话来,尊素不由愣怔,半晌,终于长叹了口气:“宗羲!为父一生受儒家教育,这君臣之义是无法违背的,况且民之安危全赖国家盛衰,国家盛衰全赖君臣一心,爹不愿看到国家风雨飘摇。何况爹之挚友正赴死求道,爹又怎肯一人逃避?水里火里,爹总是要去的!”
“爹!爹!您为国为民如此,那皇上还要杀您,这个木匠早已成天下之大害了。爹……”
“不要说了!宗羲你可知道不去的后果是多么严重,爹怎肯让宗族、乡邻受累。”说完,尊素挣脱宗羲的手,扭头走出家门,对早已吓破胆的缇骑道:“走吧!”
突然,宗羲双眼圆睁,钢牙紧咬,一手指天,狂喊一声:“天启!独夫民贼!”一口血喷了出来,缓缓倒下昏了过去,家中一片混乱。
黄尊素猛地停下脚步,半晌,咬了咬牙对惊慌失措的缇骑道:“走吧!”他也不管昏过去的妻儿,恸哭中的密友,头也不回,随缇骑入京了。他与李应升关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