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修)(2 / 2)

云麾将军半晌才回过神,跟着徐和熙并排着跪了下去:“末将惭愧,先前不明白皇上苦心,也曾与朝官沆瀣一气,却没想到是末将见识短浅,没看到这几层深意,望皇上降罪!”

徐和熙这一番话下来,说得他自己都快相信了,更别提郑烨一个武将。

这配合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徐和熙来之前商量好了在天子面前唱双簧。

那边,燕天子停顿许久后,忽然笑了一声:“你倒是心思通透。”语毕又道,“你说我需要心腹,我不过看了那些文人字画或著作便把人召来,又怎么能算作心腹?”

徐和熙:“字画最能体现一个人的风骨,至于来了以后能否得到青眼,端看皇上评判。”

燕天子:“既如此,我为何不在扬州临时开办一场科举,不是比我一个个的召来见面更省时省力。”

徐和熙:“科举选来的叫官,不叫心腹。”

燕天子含笑不语,屏风后传来指甲敲击在床侧的声音,半晌后:“那不知先生是否有意入朝为官?”

徐和熙当即拒绝道:“草民志不在朝堂,无意为官。”说完不等燕天子说话,又接着道,“但能为皇上办事,草民三生有幸。”

燕天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三声,笑完以后拍了拍手。

“你送了朕一幅画,朕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随着他拍手声落,门外的婢女鱼贯而入,正是徐和熙之前看见的八个内功深厚的婢女。她们排成一排,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

燕天子缓声道:“这八个托盘上,有著名大家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有前朝大家柳公用过的的文房四宝,有遗世孤本,有如朕亲临的雕龙玉佩——”

燕天子每说一个,婢女便解开一个托盘上的挡布,等到掀开最后一个托盘,徐和熙看见上面摆着的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燕天子:“如果你其他都不满意,朕可答应你一个要求。”

这简直就是瞌睡了递枕头,徐和熙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皇上此话当真?”

天子:“君无戏言。”

徐和熙便直接道:“回皇上。”

“草民想要一个码头。”

屏风后,一名小太监端了杯茶过来。

燕天子周羿刚接过茶,听见徐和熙这个要求,动作一顿,接着掀开茶杯撇了撇浮沫。

“准。”

徐和熙得了御旨,走后不久,福盛从门外走进,绕过屏风直接停在周羿身侧。

“皇上,打听到了。”

周羿斜靠在软塌上,也不抬头,手上又拿出徐和熙昨天给他的那副画端看起来:“查到什么了?”

福盛跪在塌边,一脸谄媚:“回皇上,此人背景可是难查,扬州竟然一个知道他底细的都没有,老奴这跑得脚底起泡,才从前几日刚去苏州借船的归德将军那里打听到了点消息。”

周羿笑着一脚踢在福盛屁股上:“随后赏你便是,快说。”

福盛笑了一声,这才道:“这徐和熙从苏州来,是苏州首富的嫡子,身上没有功名,也没有旁的势力背景,朝上唯一跟他有点联系的,是此次与他一同乘坐横江舶离开苏州的户部郎中。”

“龚工工?”周羿掀起眼皮,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们认识?”

福盛:“听横江舶船首说似乎是好友。”

周羿垂眸看画:“继续说。”

福盛:“归德将军说,这徐和熙虽是苏州首富嫡子,却并不受宠,苏州首富徐灿宠妾灭妻,硬是让二房压了大房一头,不仅把人赶到偏院,还曾纵马踩死了他的胞妹,啧啧啧,可惨呐。”

这些家长里短的是燕天子没兴趣听,他垂眸看画,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横江舶来时不是被怀化将军征用了吗?”

福盛:“是被怀化将军征用了,船首说是为了把那些伤兵从雁北运到彭城。那船首还说,这徐公子也是个奇人,不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牵星,最重要的是医术精湛,当时那些伤兵都挺不过去了,硬是被他救活了好几个。”

刘能是项承的人,周羿随口问了一句:“他跟项承也认识?”

福盛:“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周羿随手放下手里那幅画:“行了,朕乏了,下去吧。”

福盛便弯腰倒退着出了正厅:“老奴告退。”

福盛走后,哑巴小太监端着新茶走了进来,把茶盏摆在案上后便去给周羿捶腿。

午时阳光正好,周羿懒懒散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又看见窗边那幅徐和熙的画。

“拿去好好包起来,别回头弄皱了。”

小太监安静点头,小心地把画包了起来,包到一半又听周羿说:“去,让厅外记录的文官把徐先生今日的话整理整理,该怎么做他自己知道。”

吩咐完后,他闭上眼:“福宁。”

小太监动作一顿,以为周羿又有吩咐,忙跑到他身边。

周羿:“你知不知道真缘何要斩那六个朝官?”

福宁一个被割了舌头的小太监哪里知道,当即跪在地上摇头。周羿依旧闭着眼,缓缓道:“因为他们暗中纠集银钱,试图越过朕送去前线。”

“你说他们如果老老实实启奏,朕也不是不同意,但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运过去,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这个皇帝当回事了?”

福宁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周羿又冷哼一声:“尤其是那个刘涛。清君侧?”

“他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重,朕便刮了他的肉给他称一称,让他知道知道。”

燕天子说着,想到刚刚退下的徐和熙,脸上阴狠的表情又渐渐收敛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

“朕才是大燕名正言顺的皇帝,那些人怎么就是看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