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了。”他从怀里掏出三小粒碎银,“地契晚上送到我客栈来。”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里做成两单生意,还把最难卖的地也卖出去了,郑龙喜笑颜开,接过银子揣进腰包:“放心吧,我郑龙办事一向麻利,下午就能给您送过去。”
到了下午,郑龙果然毕恭毕敬地把地契送了过来,徐和熙也没闲着,拿到地契后立刻画了一张简洁明了的设计图,给了王小虎一点跑腿费,让他喊来郊外几个工匠给他在那块地上修了个铺子。
这铺子面积很小,原本一两天便能修好,但为了让铺面看起来华贵些徐和熙又加了一些设计,那些工匠不得不多费了许多心思,一些看不明白的地方还得特意跑来客栈请教徐和熙,这一来二去用了五天,又花了六两。
在装修铺子这几天徐和熙找客栈借了笔墨,差荣冬拿剩下的最后一两全部换了雪纸。
五十两便彻底花了个干净。
当天晚上,荣冬看着被徐和熙摆在桌面上的几个铜板,恍惚间好像梦回翠竹居,表情非常惆怅,看见徐和熙在不停地写写画画,又忍不住问:“少爷,您是要开铺子做字画生意吗?”
“做生意?”徐和熙笔下不停,回道,“暂时不做,做生意来钱太慢。”
这又是买地又是装修铺子,现在还在成批地画字画,不是做生意是干什么?
荣冬想不明白,只能低头磨墨。
五日后,铺子装修好了,商会照凭也按时送到,瓜州街街尾,一家名叫徐门字画的铺子悄无声息地开张。
瓜州街街前街尾的坐商都很意外,这条街不是吃食就是能坐着歇脚的茶摊一类,再有就是卖些南来北往的新奇小玩意儿。整个扬州城内卖字画的人已经够多了,在城外还开字画呢?且看看那些行色匆匆满脸批色的旅客商人会不会往你那里瞧上一眼。
怕是没赔过钱吧。
这些商人们便好整以暇地都等着看这家字画铺的笑话。
谁知刚开业第一天,不过才往铺面上挂了几幅字画,便立马吸引了往来路人驻足观看。
金陵、扬州、苏州几个地方都是文人聚集之地,而其中以金陵最盛,燕天子南下后慕名赶来扬州一瞻御舟的人不在少数,从金陵来的更是许多。一些读书人看到铺子上挂着的字画,一个个都惊为天人。
再一问价格。
竖着冲天小辫,看着年纪不过岁的“头家”心虚地说:“二、二百两。”
“二百两?”问价的文人当场愣住,接着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最后甩袖愤然离开,一边走还一边骂,“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之后又来了几个问价的文人,一听价格,反应也都与第一个文人差不几离。
扬州商行对于物价管控一向严格,哄抬物价的商家严重点是要直接坐牢的,但唯独字画这一块,因为个人有个人的审美,一直不好定价,也就不在价格管控之内,这也是徐和熙能安心开这个字画铺的原因。
只是这画实在贵得离谱,于是第一天下来,整个铺子竟然是一单生意也没做成。
当晚徐和熙看见荣冬垂头丧气的回来,也不意外,依旧坐在原地泡着茶:“不着急。”
荣冬都快急死了。
之后第二第三天,慕名而来的文人越来越多,但字画仍然一幅也没卖出去。那些文人买不起字画又舍不得离开,干脆站在原地观摩起来,整个瓜州街街尾一时形成一股经久不散的人潮。
便是在第四天,那个叫郑龙的牙商又来了。
徐和熙跟在郑龙身后,看着郑龙惊讶的表情,神色淡淡道:“郑兄,你看我这铺子的地契如果是拿去商会抵押,能借多少?”
刚买下来的地没几天又要抵押,郑龙一下也摸不清徐和熙到底要干什么了,只说:“这个我做不了主,还是请商会的人来看看吧。”
于是当天下午,铺子外来了三个扬州商会的人,偏巧里面也有个懂画的,一下看出这批字画的价值,得知字画出自徐和熙的手,整个铺子估值再次上涨,再加上徐和熙言行举止和周身气度,最后竟是直接给他抵了六百两。
在大燕,穷人借钱难如登天,富人借钱却易如反掌。
这前后不过短短十日,便把五十两变作六百两,果然就是徐和熙口中的“来钱快”。
但是——
荣冬一边啃着徐和熙给他买的烧鸡,一边头皮发麻地想。
这是借的钱,是要还的呀!每个月还要收两千五百文的利息,那可是——
二两半的银子啊!
荣冬光想想都觉得要窒息了,忍不住提议道:“少爷,不然我们把画铺的那些字画价格降一降吧,这样还能多卖好多钱呢。”
徐和熙笑道:“降了干什么,要的就是没人买。”
不然回头被买光了他还得重画,卖字画最开始或许确实能卖一些钱,但一旦多了,贬值也会贬得越来越厉害,再想卖出什么高价基本不太可能。
他有他的成算。
徐和熙垂眸,眼底沉淀着几个世界累积下来的冷静和自信:“不着急,慢慢来。”
荣冬这下是彻底不明白了。
小书童眼里是每个月二两半的天价利息,但徐和熙眼里,却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波澜壮阔。
他在快穿的第一个世界,一开始就是硬着头皮买一栋楼抵一栋楼,再用抵来的钱又买一栋,最后生生买下二十多栋楼,然后靠着这二十栋楼的租金来积累原始资金的时候,欠银行的钱加起来都能有十一位数了。
区区六百两。
这才哪到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