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铅云覆盖天空。一股安静的风抹过佛罗伦萨郊外的葡萄庄园,吹的杰拉德头顶葡萄叶沙沙响。眼前突然蒙上灰色,林无画皱着眉把被风吹动的碎发从眼前摘下来。
而风仍在轻灵地向上浮,沿着钟楼乳白色的外墙盘旋向上,吹入顶层的窗口,扯起乔可拉特白袍衣角,又叫塞可不爽地打个喷嚏。
墙角夹着的那张绿色纸钞在风中微微颤抖,上面印的人像也似乎活了过来,用墨点组成的眼睛窥探着外面。
“现在我已经把杰拉德抓住了。”乔可拉特看着地面上被打晕的金发男人,对蹲在一旁的塞可命令:“去吧,搜索另一个叛徒的踪迹,最好把索尔贝也给我抓住。”
塞可紧点着头,用双手把录像机抱在胸前,紫色的眼睛闪烁着冰凉的兴奋。乔可拉特急忙加了一句:“要活的!”
“我……我知道的啦,乔可拉特。”塞可嘶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他像个跳水运动员一样再次从窗口一跃而下,没入泥土里。
液化的土壤包裹着塞可。固体传导声音的能力是最强的,再加上塞可如同野兽般灵敏的听觉,他能听到酒窖内有隐约的脚步声。
“听到了……嘻嘻,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塞可抓挠下巴,嘴唇蠕动着自语。
声音的主人应该在努力放轻脚步,稳定而迅速地小幅度像酒窖外走去。可惜,在这寂静的地底世界,他制造出的声音就像夜空里的烟花那么明显,爆炸在他耳边。
塞可深吸一口气,四肢在泥土里飞快活动,像一条棕色的巨鱼一样破开土浪,向酒窖内游去。
“七米、六米、五米……接近了,要抓到你了。”塞可神经质地计算着他和猎物之间的距离。他呼吸急促起来,紫色眼睛闪闪发亮:“不知道这回,乔可拉特会奖励我多少快糖呢。”
“一步、两步、三步……”
在酒窖内,索尔贝也像塞可那样,计算【距离】。黑发的男人把自己身体蜷缩在放酒桶的悬架上,用木桶在身边建起一个逼仄黑暗的巢。蓝绿色的小精灵在他耳边拍打翅膀。
索尔贝紧闭双眼。木桶在他身边围得密不透风,没留一点缝隙能让他窥探外面的情况。
但他也不需要。因为这间酒窖的各个角落里,都隐蔽地夹着纸钞和硬币。他虽然身体困在此处,但借由“百元大钞”(ote)的能力,他却有了无数双眼睛。
“四步、五步、六步……”索尔贝在内心默数着。透过一枚硬币的眼睛,他看到地面突然化的水那样柔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就是现在,杰拉德!”他的替身百元大钞拍打翅膀,向躲在葡萄田里的同伴传话。
被索尔贝特意放在酒窖地面上的镜子碎片闪过光芒,应该是杰拉德发动了“玻璃之空”的能力。那片玻璃闪烁着,好像有光线从虚无出投射到玻璃表面,又反射到了酒窖地面。光线逐渐扭曲,形成一个实体:
那是另一个索尔贝,黑色头发,个子不高不矮,有一双细长的眼睛。被镜子投射出来的“索尔贝”表情惊恐,正小心翼翼迈动双腿,向酒窖门口移动。
为了把索尔贝内心的景象投射出来,造成霉菌在杰拉德摔入骰子力场里时都消失的景象。杰拉德必须把一片“玻璃之空”的碎片分给索尔贝。
但他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要不然索尔贝可能因此起疑心,然后“玻璃之空”就无法投射出来景象,然后摔在地上的他就真的凉了,被霉菌腐蚀干净,连骨灰都被扬了……
这种死法,大概能提名替身使者届的达尔文奖。
于是,在告诉索尔贝的计划里,他手里这片“玻璃之空”的碎片。是为了对付塞可用的。
索尔贝先在地下,以合适的间隔距离埋好硬币。然后再让硬币上的人像发出类似脚步声的声音,吸引塞可前来。
而塞可听到逃跑的脚步声,自然会【相信】那就是敌人所在。这时,只要用玻璃之空的碎片反射他的内心,就能映射出索尔贝的样子,制造出一个假的“索尔贝”!
“噗啦”。泥土破开,一条包裹在棕黄色紧身衣里的手臂探出,如同生铁铸成的脚铐,牢牢牵制住那个被镜子投射出来的“索尔贝”。
“抓住你了!”塞可嘶哑的声音里充满兴奋,手臂向下一甩,像大白鲨撕咬猎物一样把“索尔贝”的脚向下拖:“然后,给我下来吧!”
“索尔贝”脚下的泥土软化,把他的双脚向下嘬,很快泥土就沒到了他的腰部。塞可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如同击鼓的鼓锤,砸中了“索尔贝”的太阳穴。
那个“索尔贝”脸上还残留着惊讶与恐惧,身体却软绵绵地倒下去,不省人事。塞可从土里跳出来,嘶嘶地笑着:“真是毫无难度啊。”
…真是太可怕了,这个替身!透过纸钞的眼睛看到全程的索尔贝,在心里这么感叹道:如果是真正的我在那里,恐怕也会被这么无法反抗地制服。
索尔贝蜷成一团,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像冬眠中的动物那样尽量平缓。因为他从林无画那里得知了塞可的可怕——与其说塞可是人,倒不如是一只返祖的兽。塞可的嗅觉、听觉、视觉和反应能力都极为灵敏。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