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听完了我父亲的故事，要不要听我将讲几句？”

钟老幺笨重而庞大的身影在几人头顶闪过，挡住了大片月光，周遭的草木无风自动，像是在不满地挣扎。

“啧啧啧，”钟老幺背对众人，缓慢地转过身来，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周为水身上，上下打量，“我爹不厚道，楼主之位放着亲生儿子不传，传给了义女，我这姐也不厚道，就算是看在我爹的份上，这楼主之位怎么也不会传到黄毛丫头手上吧？”

“你对楼主之位的追求还真是锲而不舍，”周为水毫不躲避，正好对上他的眼神，“你难道不该想想，为何传不给你么？”

易嘉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什么时候来的，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不正是在这等我么？”钟老幺不屑地扫过易嘉，见易嘉欲吹哨唤人，嘲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我能安然无恙地闯进隐云楼，不是脑门一热大腿一拍。”

周为水道：“你还能把整座楼的人都策反了不成？”

“那倒没有，没这个本事，但是我能抓住他们的命门。”钟老幺邪魅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在眼前炫耀式地晃了晃，“明日便是月圆之夜了，他们的命不足十二个时辰。当死神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求饶！”

“你，你竟然偷了药！”说着，一半是出于心理因素，易嘉顿时感到胸闷无比，他捂着胸口，艰难地喘着粗气，愤怒不已地指着钟老幺，“畜生！”

药没了可以再炼制，只是时间来不及。

“你将易嘉带去一旁休息，多多留心。”周为水低声对蓝玉烟道，转而与钟老幺周旋，“用这种卑劣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觉得谁亏欠了你，向谁寻仇便是了，又何必伤及无辜，弄得满手罪恶？”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呀！谁要当好人了？”钟老幺骄傲自满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交出紫金令，我饶你们一命；二是死在我的飞轮刀下，成为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

“觉都没睡，就开始做梦了？”周为水无情地嘲讽反问，旋即抽出九齿，挑起身旁的一个石墩，向钟老幺砸过去。

“夜兄，他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先对付他，你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

周为水飞快低声地叮嘱夜箫，话音刚毕，只见钟老幺甩出一把飞轮刀，重重地劈开了石墩，石墩瞬间粉身碎骨，碎渣向四面八方爆炸。

“去年第一眼见你，你还是躲在钟情身后弱小的废柴，一年过去了，竟有不小的长进。”钟老幺粗重沙哑的笑声随着碎石蔓延开来，飞轮刀回到手中，他将刀一前一后拿在手中，摆出迎战的姿势。

紧接着身体前倾，后手在身后扭动，脱手甩出一把飞轮刀。

飞轮刀的行迹诡异迅速，亏得月光明亮，这才能看得清。周为水猝不及防，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抵住剑身，接住飞轮刀，奋力向前一推，使其原路返回。

她怕误伤他人，便将钟老幺往旁边引，“我说你真是无用，每每作怪都趁你姐不在，你是有多怕她？”

“祸从口出！”钟老幺气急败坏，双刀举过头顶，腾身跃起悬在半空中，饿虎一般向她扑来。

周为水脚尖点在桌上，向旁边闪去。钟老幺刹不住力，双刀砍在桌上，这个可怜的石桌被劈成三块，同时向三面弹开。

钟老幺一脚重踩在地上，急速转弯，地上被蹬出一个下凹的坑。他双臂置于身体两侧，奋力上前，追杀周为水。

“蠢家伙，来啦？”周为水站在树梢，不慌不忙地抱着剑，她那轻松的语气，仿佛在唱空城计。

钟老幺相连不由地发愣，却又实在被她惹怒，便放出狠话，“我要将你大卸八块，再置于隐云楼的八方！”

“恼羞成怒了？”周为水毫不生气，反倒是有些毛病地享受被骂的瞬间，她忽而沉下心来，“姑且不说别的，你去年造反，阿情尚且留你一命，你就真的不知感恩？更何况钟老楼主逝世多年，不都是她在照顾你么？”

“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钟老幺不耐烦地追上树梢，与她相对而立。

周为水不禁一愣，她一个外人确实没资格来评价什么。钟老幺相当不耐烦，催命似的，甩出双刀，一前一后，铺天盖地削向周为水。

钟老幺力大无比，这两把飞轮刀更是相当沉重。她先接下一把，还未来得及推走，另一把不通人情地飞过来。

周为水脚跟勾住一截树枝，整个身体后仰，避开飞轮刀，与此同时弹开与九齿纠缠的这一把。当即被躲开的刀折返，再次砍向她。

她连回头的短暂时间都没有，全凭听觉和意识，判断身后飞轮刀的大致方位。果断地松开脚，整个人急速下坠，在即将解除地面时，她一手撑地，来了个后手翻。由于力量太大，脚掌刚一解除地面，就被重新弹回树梢。

而她先前所在位置的树梢，硬生生地削断。她回到树梢站稳，钟老幺也接回两把飞轮刀。

起了一阵凉风，吹起离开枝头的残叶，残叶在月色下无所倚地打旋，加之秋后的凉风，便愈发不肯落地。

钟老幺一味地进攻，周为水则是防守，这反倒引起了钟老幺的不满。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周为水道：“不是在跟你打吗？”

“我本想着对你这么个小姑娘，下手轻一点，没想到你如此狂妄自大，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周为水只觉得好笑，钟老幺仿佛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先前还说要将她大卸八块，又拼命地攻击，哪里就下手轻了？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身边的环境，对钟老幺道：“你一个人来的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是凭着一人之力逃走的？”周为水刻意引话题，套问道：“我看未必吧？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实话实说，毕竟隐云楼的弟兄们并不是废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