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对吴情实在用情极深,以至于到病态。命人在为她建了一座宫殿,又命当时朝中精通阵法与机关术的柴尧在其中布下机关。之后放出消息,他知吴情必然会来,欲借此机关囚她于其中。”
“吴情确实是来了,可是机关并未囚得住她。其实单凭她一人之力,想要突破柴尧的机关确有难度……”
何玉停顿下来,毕竟其间发生的事,只有当事人知晓。
常千匀道:“那是因为柴尧发现吴情当时已有身孕,忠武大军离不开她的带领,她若被抓囚禁在深宫里,必然会造成军中动荡,抛去内乱不说,虎视眈眈的西离更可能趁虚而入。柴尧放她离开了,也正是因此,让先帝与他的皇子分别二十年。”
“后来不出一年,都城遭遇袭击,吴情与五皇子同时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柴尧辞去官职,为此内疚了二十年,至死方休。”
周为水的手扶在蓝玉烟身后,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僵硬地颤抖,幅度微小,却是那般痛心疾首,抬头擦去他额头的汗珠。
蓝玉烟轻触着她的手,仿佛在说他没事,“那谁能跟我解释一番,十年前,蓝禅为何会溺死于河中?又或者说蓝禅是何人?”
众人皆面面相觑,唯独钟情远远地望向北方,一言不发。
“我来插一嘴,”伏路已经无力再蹦,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二十年前袭击都城的绝非我黑蛛岭的人,而是有人接机假冒,我儿当时入宫为太医,七月酷暑,被狗皇帝绑在此地,鞭打地劈开肉绽,暴晒了三天三夜啊!连尸体都都被乌鸦蚊蝇活活拽了去!”
“本以为此次万无一失,谁料此地遇到了断水剑,自知今日无法活着走出皇宫,便送诸位一样东西。”伏路歪头注视着周为水,而后仰天长啸,腹部越鼓越大,他的整个身体都如同放大了一倍。
在锦安城见过一次,周为水瞳孔骤缩,刻不容缓地推开蓝玉烟,一步迈向前方,将他护在身后,朝众人喊道:“当心!他要自爆!”
话音未落,她已经弃下九齿,双掌结成一个诡异又复杂的手势,手掌如盛开的莲花,如同暴风骤雨将至,雷霆万钧。
她紧闭双眼,以移山倒海之势,猝然间出掌,重打在伏路的胸前。
伏路被震开,圆滚的飞石一般砸向天空,骤然间,在两波人的头顶爆炸。没有一丝一毫的火光,头顶的空间扭曲却是人眼清晰可见。
两波人被接连震退,死伤惨重,台阶上方这几位人,同样被波及,每个人都下意识地举起广袖护住自己的头。
周为水遭受内力的反噬,摔在蓝玉烟怀里,也仅有他二人,亲眼目睹了这爆炸的一幕——伏路在顷刻间化成碎片,甚至连血都未来得及溅出。
庆王和常千匀对视一眼,趁着几人还未从伏路的自爆中缓和过来,两人试图逃之夭夭。常千匀腿脚利索,单凭他个人,不出十息便能脱身,可庆王死死抓住他不放,以至于他在空中的速度降低近五成。
周为水推蓝玉烟,几不可闻道:“快追。”
蓝玉烟身形迅疾闪现,抄起下方的长弓与羽箭,平地腾起,在空中无所倚地迈着阔步。他在腾空奔跑中,侧身拉起长弓,连射三箭,三箭接连穿过庆王的心脏。
庆王如折翼的鸟,从常千匀的身上坠落下去。而在这片刻的瞬间,常千匀已然脱身。
到头来,蓝玉烟终究还是不忍心对他下手,如今饶他一命,童年时期所有的情分便随着他消失的那一刻,彻底消散了。
所谓树倒猢狲散,伏路当场爆炸,除去被炸死炸残的,其余人但凡还剩一丝力气的人,都尽量逃命去了。
江南大营来的人多半是精英,经此一折腾,江南稍微调整过来的氛围,再次陷入混乱。
钟情心中百感交集,失路和无助在心底徘徊不前。司马立连叫她数声,她都没能回过神来,直到何玉前去提醒她。
“钟都督?”司马立见她恍然失色,“钟都督这是怎么了?”
“啊?”钟情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启禀皇上,末将只是有些累了。”
“你方才说这是甯王的功劳?何出此言呐?”司马立转而问向蓝玉烟,“阿甯,你可要解释几句?”
蓝玉烟道:“启禀皇兄,臣弟也是出于无奈之举,庆王劫走为水之时,我便察觉有端倪,但当时若说什么,必然会惹得皇兄的怪罪,若是猜错了,还落了个诽谤之罪,只能先斩后奏,请来了钟都督。”
司马立道:“那你如今可是落了个欺君之罪啊!”
周为水不情不愿地回怼司马立,“就算您是皇上,也不能无理取闹,此次若非他的先斩后奏,您早就过鬼门关了。”
何玉连忙劝阻:“周姑娘休要犯上!”
司马立颇为欣赏地看着周为水,“无事,无事!”
的确无事,只是周姑娘方才摔皇帝,这笔账该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