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漠……”夜箫眼中闪过一抹遗憾,“我在西离,他是除了向晚,唯一一个照顾过我的人,可是间接死在了我的手里。”
他转而察觉出异常,“那晚榆树林中的人无一生还,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你怀疑我?”周为水横眉立目,怒火中烧,冷不丁地抽出九齿,“你既是怀疑我,要不要打一架?”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蓝玉烟还没放弃挣扎,转身对夜箫笑道:“为水脾气不好,多多包容,感激不尽。”
周为水忍无可忍,甩手将他推到一旁,“你少来打岔,一边凉快去,别误伤了你。”
夜箫沉下来,“你当真在榆树林?”
“我从不说假话。”周为水暗自咬紧了牙关,慢慢抬起手,举剑指着夜箫,“一定西离的人杀了我师父。”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脑海中快速捋清思绪:一年前落英谷被灭,师父说月冥石重现,而后传出月冥石在紫杨城的消息,所以西离的人去落英谷是为了月冥石。
那么值得思考的是,月冥石随顾谧消失多年,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消息是从何处传来的,又是从什么人嘴里传出来的?
周为水尚且处于恍惚状态,夜箫突然抽出长笛,冷声道:“你是榆树林唯一活下来的人,你的武功强大到邪恶,这样一来就很明显了。”
次日周为水醒来时,榆树林被血洗,林间的树木尽数折断,她记不起来什么,但她八成肯定这是出于她体内的那个魔头之手。
周为水感到有一人挣脱了束缚的绳索,在一道巨力的推动下,从她体内窜了出来,她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逐渐消失了,为那个与她长相相同的红眼魔头所取代。
她低头往自己的心口看去,似乎看到心口有个洞,透过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洞,她看到自己正蜷缩在一处黑暗的角落中。
黑暗中的那个周为水纵身站起,风驰电掣地往外奔跑。骤然间,仿佛黑暗中的她取代了甯王府中的她。
她仰面朝天,如脱缰之马,失控地大叫道:“她做的事,为什么要算在我头上!”
旋即被下了软骨散般的瘫软在地。
她?她是谁?
如箭在弦,蓝玉烟来不及多想,两步闪到周为水身旁接住她,对夜箫道:“你若还想有命活着,今日就别再招惹她!”
夜箫恍然失色,呆滞地立在一旁,他只想为葛漠报仇,但周为水这般发疯,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周为水已然神志不清,但蓝玉烟的脸出现在她瞳孔中时,她竟有几分清醒,有气无力道:“我……我快要消失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蓝玉烟两指把在她的脉门上,尽力地保持着脸上挂不住的假笑,心平气和地柔声对她道:“我在这,你想往哪飞?”
周为水听不见任何来自外界的声响,艰难地闭上眼,眉心紧锁,唇间血色全无,薄布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气息声却越来越弱。
仓皇与恐惧在他心里游荡,仿佛五脏六腑尽数被掏空,头顶的天都快黯淡下来。蓝玉烟轻抚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自若地说道:“无论我家为水溜到了哪个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她回来;若是哪个人敢抓了她,我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对方是妖神,我也要与他一战。”
庆王关了周为水,他便三箭射穿了庆王的心。
“蓝兄,我……”夜箫不知所措地走过来,支支吾吾道:“对不起。”
蓝玉烟摆了摆手,稍想片刻,道:“你暂时替我照顾她,我要进宫。”
夜箫尚在迟疑,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自认为你是个英雄,自然不会趁人之危。我进宫向皇上禀告一声,然后动身去西离。”
“你要去西离!”夜箫当即拒绝:“不行!”
蓝玉烟神色自若:“你是西离人,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她救了你的命,你又帮了我的忙,算是扯平了,我不再为难你,你若是想去北漠,那便去吧。”
“我并非是要与你决绝,”夜箫深感被误解,气急败坏地解释道:“西离是个是非之地,掌教景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心机深沉,中原的人踏入西离,必然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西离的人杀了她的师父,还能有假?你也感觉到她体内的端倪了,如今爆发的时间越发紧凑,只有把心魔除了,她才能相安无事。”蓝玉烟沉下气来:“她一定会去西离,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夜兄,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原来世上重情重义之人皆是疯子!”夜箫仿佛在自嘲,他沉默片刻,转而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成人之美,助你二人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