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甯王回宫。”影侍卫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却又不缺阳刚硬气,隔着这副面具,实在能让人幻想出许多。
“回宫”二字让蓝玉烟头皮一阵发麻,避而不答道:“阁下如何称呼?”
影侍卫不再回答,当然也是跪地不起,直到蓝玉烟连叫三声,他才站起。单单从他起身,便能看出此人身手极为敏捷。
待他完全站起,周为水细细打量他。他身形壮硕,身长八尺,尽管一层黑布遮挡,却仍然能看到其下身躯的结识,当然黑衣之下穿了甲胄,从胸腹呼吸时的起伏便能看出。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多问了,”蓝玉烟问道:“那个壮士,能否让我先回趟府?”
“可以。”
“……”被这简短有力又十分慷慨的回答让蓝玉烟不由地惊讶,“那你……”
“我去你府上等你。”他的话尚未说完,影侍卫便抢先回答,旋即脚踏青空往策玉城的方向掠去。
“天呐!”周为水同样为之一震,“确定他是来接你回宫的,而不是来恐吓你的?”
他没心没肺地开玩笑道:“不,他是来绑架我的。”
“唉,”周为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道:给你绑去了才好。
“对了,你去皇宫,我住你府上?”
“你不跟我一起吗?”
“他说来接你,又没说来接我,”周为水无精打采地道:“您贵为王爷,我算什么呀?”
“胡说,你可是我王妃。”蓝玉烟忽而看向她,傻傻地笑着。
“天还没黑,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周为水硬邦邦地道:“谁要做你王妃了?我可不稀罕。”
蓝玉烟呵呵地傻笑不已,不知何时冷静下来,从未正经地对她道:“你在留在府里便好,我一人去皇宫,你要去西关筑家,就让胡精儿同你一起,也可以去靛谷找人。”
“我不要!”周为水话锋一转,冷声反驳,竟然夹杂着一丝哭腔而不自知。
“乖,别倔。”蓝玉烟满脸云淡风轻地道:“我去去就回,他不让我回,我想一百八十个点子也溜出来。”
“我说了我不要!”她愈渐生气,“我们现在逃了,天下这么大,他还能找到我们?”
“他不是一个人。”蓝玉烟失望地笑道,“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他,每一个都足以置我于死地。”
周为水停顿片刻,收拾情绪,坚定地道:“千千万万又如何,只要我还有力气拿剑,便来一个砍一个。”
蓝玉烟忽然嬉皮笑脸道:“我媳妇儿真好。”
“……”周为水瞬间哭笑不得,连骂他都懒得骂了,懒散无力地道:“我迟早会被你气死。”
晚间时候,胡精儿站在阁楼上,六神无主地往远处眺望。每当看到门口那个突然降临的门神,就心烦意乱,眼皮不停地跳动。
影侍卫自来到王府后,便一声不吭地拦在门口,里不进外不出。胡精儿尝试问他是谁,来做什么,被他一个杀气四起的眼神怼回去,故不敢再多问一句。但她知道,必然是蓝玉烟要回来了,于是去阁楼上望,但迟迟不见人影。
影侍卫摆出一副“随意进出者,死”的架势,王府中原本就大多老弱病残,被吓得全缩进屋子里。
蓝玉烟一眼照见门口这位影子,倒抽一口凉气,“壮士,您为何不进去坐坐?在门口反倒显得我招待不周。”
“还请殿下即刻动身。”
“那不行,”蓝玉烟当即拒绝,“我还得吃顿饭,泡个澡,睡个觉,才能走。”
“……”影侍卫转移视线,面向天空,再次沉默下来,此时不是故作高冷,而是真的无话可说。
胡精儿当即下去迎接王爷,却在他身后寻觅许久,当真确定只有他二人回来,这才面红耳赤地问道:“常千匀呢?”
“他……”蓝玉烟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拂袖而去。
“你放心,常千匀还活着,只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周为水胡乱编了一条,匆匆跑开,独留胡精儿一人在风中摇曳,以至于想入非非,“他该不是死了吧?”
晚些时候,周为水竟在饭桌上倒头睡去,尽管她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能睡,但脑子里有股力量在催眠她。
蓝玉烟对胡精儿道:“这药效能维持三日,期间你替我照顾好她。我欠你一个人情,有命必报。”
“那她醒来之后呢?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去追你。”
“醒来再说醒来的事吧……”
蓝玉烟不舍地坐到周为水床前,静静地守了她一夜。他也会抱怨命运的玩笑,当他做好要与为水一同承担时,总会冒出来一些让他身不由己的事。他的选择一如既往,终是不愿让她去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