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扶苏院易主这件事，朝堂之上可谓众说纷纭争论激烈。只要有人提及此事，司马立便谎称头疼，立马退朝。他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只是一味地回避，一味地吊着众人的胃口。

“皇上，陈元雕忽然造反，对扶苏院造成的影响恐怕不小，甚至于影响我朝的安稳呐！”徐永镇遇事先把自己推进坑里。

司马立不停地挑眉，捏着嗓子道：“‘造反’？徐卿是幼时书不曾读好，还是年老不中用了？”

“臣确实无用，可是皇上，我南晋多次危机都是靠扶苏院平稳度过的，此番动荡，未尝不会让外人有机可乘呐！”徐永镇跪下磕头，“还望皇上三思！”

“吆，您这话可说的不正确啊！”赵丰洋站到中间，向皇帝低头行礼，道：“什么叫我南晋靠扶苏院？难不成他扶苏院覆灭，我南晋还跟着覆灭不成？又或者您是扶苏院的细作？”

赵丰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跪下磕了三声响头，“啊！皇上，臣罪该万死！”

“你给朕闭嘴！”司马立几乎不想看到这个跳梁小丑，一手扶着龙椅，一手撑着头，尽是懒散，赵丰洋的话却让他耿耿于怀，“徐卿为何三番两次提及扶苏院？”

“臣一心为了我南晋，忠心日月可鉴！”

“朕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司马立随手扔下去一封奏折，“三番两次上奏，徐卿呐，你到底是想作甚？没了扶苏院，朕之江山还能覆灭了不成？”

司马立的言语愈加咄咄逼人，徐永镇年轻时就心直口快，但多少懂些遮拦，如今年事已高，愈发不知道什么轻重缓急了，或者说不懂圆滑处世。

“徐卿是不是累了？”司马立挑眉眯眼看他，“朕看你也老了，要不你归老吧。”

“皇上！”徐永镇慌然失措，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骤然间又苍老了许多，眼皮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龙椅上的那位，眼中尽是无奈，“皇上，你要如何歇息啊！”

忽然有一人带头，其余人皆纷纷跪下，替徐永镇求情，赵丰洋见众人皆跪下，自己一人站立实在太过突兀，这才跪下。

“臣等请求皇上，徐大人毕竟是重臣，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诸位爱卿这是干什么？”司马立嗓音渐渐犀利，猛然抓起一把奏折，劈头盖脸地摔下去，乱指一通，“你们都要忤逆朕！你，你，还有你！”

“皇上息怒。”何玉凑到司马立耳边小声说道，不知嘀咕了些什么，而后退朝。

待众人全部退下后，何玉下去，捡起地上四仰八叉的奏折，不动声色地一道一道放回司马立面前，“皇上啊，跟他们计较些什么呢，您贵为九五之尊，应当多多包容些。”

“朕……控制不住，”司马立靠在龙椅上，揉着太阳穴，眉心处的皱纹如刀口一般，他几近崩溃地道：“他们为什么不听朕的，他们为什么要忤逆朕？”

“没有人敢忤逆皇上，”何玉语气及其平淡，丝毫不惧怕司马立突然失控发疯，“是皇上太过敏感了。”

“你倒是怪到朕的头上来了？”

“奴才不敢。”

司马立突然沉寂下来，急促的呼吸愈渐平稳，“何玉啊，朕快要疯了。”

何玉并未理睬，只听他继续往下说，“你说咱们的甯王，为何不好好地待在封地，是朕待他不够好吗？朕自以为厚道仁慈了，不是朕欠他的，为何要朕来还？”

何玉心底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仁慈满面，“甯王他只是闲散惯了，乍一让他习惯这些规则，一时半会适应不了也实属正常。”

司马立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他先北边条件艰苦，不满意？要不朕将他召回江南？”

何玉既不同意，要不反对，只是故作玄虚地道：“您考虑清楚了就成。”

“为表朕之真心诚意，派影侍卫亲自去迎接咱们的，”司马立声音愈渐低沉阴冷，几近一字一顿，“甯王殿下！”

“影侍卫？”何玉心头一紧，试探道：“没这个必要吧？甯王他又不是……”

“何玉！”司马立提声道：“你要抗旨吗？”

“奴才不敢，”何玉弯腰上前，扶司马立起身，“奴才这就去安排。”

夜半三更，藏书阁后院，何玉对从上到下皆融于黑暗中的一人说话，几近命令的口吻：“你须将他平安带回，不得有半分损伤，否则提头来见我。”

“是！”这人巍然不动，只从嗓子眼里飘出来一声，像是个受人操纵的傀儡一般。

“他若是抗拒，你便提到我，他定会乖乖回来。”何玉不慢不紧地说道：“对了，他身边如若还有其他人，任她去留，同样不得伤害分毫。”

“是！”

影侍卫骤然消失于一阵风里。

夜箫并未来南杉，大概是留在靛谷，去其他地方也说不定，总之他还算可靠，将信送到了。

蓝玉烟同周为水离开南杉后，一路快马加鞭赶往策玉城，距离策玉城不足百里，面前突然出现一人。

此人一身夜行装扮，脸上带着一副铁青的面具，仅仅将双眼露在外面，一眼瞧见蓝玉烟，早在远处停下，单膝跪地直至他骑马到来。

“吁……”蓝玉烟距他三尺处猛地一拉缰绳，前蹄撂起老高，显示出一种将要后仰倒地的既视感。马在原地打转两三圈后，大概是被此人恐吓到了，稳稳地停住，连尾巴也不甩了。

“来者何人？”蓝玉烟余光扫过周为水，见她愈要拔剑，赶忙抬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