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蓝玉烟的声音从她身后慢悠悠地飘来,瞧见她那副慌张的模样,不免被逗笑了,“你这是担心我?”
周为水狠狠地瞪他一眼,冷冰冰地道:“我哪是担心你?我是怕万一你死了,皇上说我谋杀王爷,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尽管周为水说他什么,他都不反驳,只是笑脸相迎,拿出一只绒花递过去,“这个给你。”
周为水余光扫到那只绒花,瞥他一眼,“我不喜欢这些玩意。”
蓝玉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她的手,轻轻地将她半握拳的手掌掰开,将绒花放进她的手里,“不喜欢也留着,万一日后想见我又见不到,好歹留个念想。”
“你再胡言乱语我不管你了!”周为水觉得莫名其妙,正欲将绒花还给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忽然停顿,她呆呆地注视着片刻,将绒花收回袖中,扬起脸,一本正经地问他道:“不会有那个时候的,对吗?”
“天有不测风云,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蓝玉烟本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惹得周为水不高兴。
她眉头渐渐皱起,一双眼睛里杀气四起,盯着他看了片刻,一句话不说转身上马,狠狠地一夹马腹,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地方。
蓝玉烟这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上马去追,直到出了镇,他才追上,前提是周为水已经下马。
镇子后方有一片小湖,与树林相连,周为水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神思恍惚。蓝玉烟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悄声诚恳地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周为水从石头上跃起来,撒泼道:“姓蓝的,就算你是王爷,也别来惹我。想死很容易,不用等天灾人祸,我现在就能一剑砍了你。”
“行!你要砍我,我就将脖子伸长了给你砍。”
“你!你气死我算了!”
“……”
林子尽头,再无遮拦,一眼就看见了那浩浩汤汤的南杉浦。南杉的水从未停止过,无论人或往,生与死,它的波涛从未消停,洪波涌簇,激流轰浪,这正是它无情之处。
村口那棵老梨树,五六年间没几乎没长,甚至还消瘦枯老了些,六年前的那场大火烧去它的半张皮,露在外部的那块枝干,饱受风霜摧残,已经有了将死痕迹。梨树的叶子同样凋敝不堪,星星点点,凑近了看,分枝处竟增添了几株细嫩的芽。
小渔村经过了六年的风吹雨打,远远望过去,灰蒙蒙的一片,好似稍大一些的风,就能将其所剩的残垣吹到九霄云外。
“这就是南杉了,”周为水轻描淡写地指向一处倒塌的屋子,“那儿是我家。”
蓝玉烟的视线从断壁残垣中移到周为水身上,满眼心疼,没有经历过这番痛苦,他似乎不太够资格去安慰她“都过去了”。
周为水看出他的心事,挤出些调皮的笑,“别看我,我脸上又没你要找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家中的灰烬在一次次风雨交加冰天雪地中冲刷干净,爹娘的遗体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两个轮廓死死地印在周为水的脑海中。这个家里,怎么看也不像是藏有什么天大秘密的地方。
周为水带蓝玉烟进去,随口说道:“你跟我后面。”
“我家为水真懂事,”他正欲满嘴跑马,眼神不经意间瞥到角落里某处的血迹,匆忙地走过去,“为水快看这里。”
“这血迹已经干透了,但还有些颜色,想必时间不会太长,顶多在半年内,”蓝玉烟手指悬在血迹上方,自上而下指过去,“你顺手指的方向看,灰尘自上而下逐渐加重,说明是人沿着墙角,慢慢地滑下来,也许当时他受了重伤。”
周为水顺着蓝玉烟的手势看,难以置信地道:“半年内,有人来了这里,还不不止一方势力……”
蓝玉烟直起腰,在屋中其余地方打探,思绪一路溯及到半年前,“半年前,那正是过年前后。”
周为水脸色瞬间铁青,冰冷无情地道:“又是过年前后!”
她再次感受到一阵脱缰野马的内息在体内极速流转,分散到身体的各个部位,而且愈渐升温,她的心跳随之加快,血液上涌,惨白的脸颊瞬间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