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什么的,交给我家为水就好了。”蓝玉烟不知从哪抱来一壶茶,坐在边喝一旁看戏,神情颇为激动,就差没说一句,“为水,砍他!”
夜箫单脚立于瓦片之上,翻转长笛于嘴前,一股强劲的气流自咽喉而起,经嘴唇过度,到达笛眼时恰到好处。
周为水见他愈吹笛,二话不说,抬手削过去,夜箫刚一吹出半个音,就被迫打断。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长笛当剑使,与周为水硬碰硬。
长笛与九齿虽未直接接触,却也经不住多次内息交碰,夜箫为避免长笛受损,只能暂时收起,赤手空拳与她打。
周为水扫了一眼蓝玉烟,稍不留神,被夜箫偷了一击,接连退了七八步,而正好与借此短暂的时机,眼一闭一睁,斩花刀的行式如同流水一般在眼前划过。
她双手纵剑于胸前,而后横起,以剑刃为刀锋,横贯八方地一扫而去,快步如飞。夜箫瞳孔骤缩,飞快拿出长笛,吹出几声“玉碎凤鸣”,抵御一段剑气,但终是没能顶住,被横扫而来的强劲气流正中腰腹,失去重心在屋顶上连退数步,被一片突出的瓦片绊倒,差点摔落下去。
他伏地站起,失神问道:“这是何剑法?”
“明眼人看不出来这是刀法吗?”周为水冷笑一声,并不放松,不给对方留有喘息的机会,九齿在身前变换,所到挺八处,加之剑柄中心,正如一朵盛开的花。最终剑尖向前,归为一式,砍出之时又分散为八边,叫人躲闪不得。
“为水,停了!”蓝玉烟放下二郎腿,向周为水招手,“夜兄愈奏的可是‘玉碎凤鸣’曲?”
周为水拍了拍身上的灰,去将夜箫扶起,下了屋顶,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服不服?”
“服”字是不会说的,他自愧弗如地向蓝玉烟赔礼道歉,“蓝兄要我传什么话?”
“你去靛谷,找他们当家的,就说‘天阴了,家门关了’,”蓝玉烟端端正正地坐着,手指轻扣在杯沿上,“我与为水先行赶路,你留在靛谷或北上南杉找我二人皆可。”
“靛谷?南杉?”夜箫满肚疑团,在他的印象里,靛谷早已不复存在了,但是看到蓝玉烟信誓旦旦的模样,他也不好再辩驳什么,只能答应,至于南杉是何处,他更是一头雾水。忽而想到方才蓝玉烟识破了他的曲子,便更加猜忌道:“你知道‘玉碎凤鸣’?”
“如若我没猜错,夜兄正是因为偷了这个,才被追杀的吧?”蓝玉烟不慢不紧地倒一杯茶递给他,目光越停在院外,”‘玉碎凤鸣’乃是西离教的一支名曲,若非是西离掌教的传人,旁人是万万得不到的。”
夜箫反问道:“你又怎知我不是掌教传人?”
“你是吗?”蓝玉烟转而看他,声音轻缓地道:“事不宜迟,快些动身吧。”
夜箫将信将疑,猛一转身正好撞上进门的周为水,两人同时后退一步,一抬头正好同周为水对视,恍惚之间,他竟然觉得周为水有几分熟悉,“周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周为水刚才后退,头磕上了墙,被撞得还没缓过来,又听到莫名其妙的一问,云里雾里地回道:“我们在靛谷不是见过吗?你被打是不是傻了?”
“不是在靛谷,我隐隐约约觉得与你好像认识了很久,看你的眉目生得眼熟。”夜箫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索性转移目光,避开周为水的眼神。
周为水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蓝玉烟的脸骤然凛若冰霜,满眼尖酸刻薄地对他道:“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曾在梦里见到过她?”
“蓝兄误会了,”夜箫瞬间脸红,半边脸上的面具甚至都被滚烫的脸传了热度,他匆忙地疾步离开。
“他信得过吗?”周为水坐到蓝玉烟对面,没精打采地撑着下巴,注视着夜箫离去的背影,一想到当日他在靛谷的神气模样,就恨不得再削他一顿,“我看他野心不小。”
蓝玉烟毫无逻辑地来了一句:“你日后离他远些,你看他那样就不像好人,皮下藏着一颗恶毒的黑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起夜箫,周为水更想先削他一顿。
“来,咱们也动身!”蓝玉烟欠抽的手想去摸周为水的脸,半途中就被一巴掌打了回去,他顾影自怜道:“我可真是命苦!”
数月后,二人来到了车邻。天气渐热,正值午后,烈日焦灼地炙烤着大地,小镇陷入一片聒噪,镇子后有一片树林,蝉肆意妄为地叫着,从不担心自己被鸟叼了去,叫得人心烦意乱,甚至些许的忧伤感瞬间涌上心头。
从踏进小镇的那一刻,周为水脸上的红晕消散,像生病一般地煞白,嘴唇上生了一片片微小的干皮,也许是舟车劳顿,双眼都有几分凹进去之感。
她魂不守舍地走着,已然顾不得蓝玉烟在哪,自顾自地打量这车邻镇的一切,这个地方在她的印象里只剩了大致的轮廓,原本就没来过几次,这会早就该忘了,隐约记得镇中有家铁匠铺,位置也不记得了。
“玉儿?”周为水猛然回过神来,回头却不见了蓝玉烟,惊慌失色地喊道:“蓝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