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寝殿已给甯王安排妥当，是否让甯王先过去看看？”何玉跟个鬼混似的飘过来，蓝玉烟没听到脚步声，却听到了突如其来的人声。

司马立朝他一招手，“贤弟，你可要去看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玉烟行了礼，随何玉退出皇帝寝宫。一出寝宫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外面简直美好如阳春三月。

随何玉去寝宫的路上，路过一间荒芜了的宫殿，透过门缝往里看，院中的枯草有半人高。门头没有匾额，原本深红的大门已经褪成了泛白的浅红，墙头上的瓦片半片落在外面，还有半片在墙头挣扎，瓦缝里生着几株野草，也已经枯死，蜘蛛网爬满了整个宫殿。

走到这里，蓝玉烟不禁驻足片刻，直到何玉催他，“甯王快些走吧，这里不过是间荒废的寝宫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何公公称呼我名字便可，不用客气，”蓝玉烟偏头看了一眼这才走开。

“那怎么成，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

蓝玉烟回了他一个苦笑，“我何尝不是一样呢？何公公与我倒是投的来。”

“您说笑了。”何玉嘴里不说，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毕竟在这宫里，有几个把他当作是人看的？更不用说“投的来”这样的话了。

蓝玉烟：“这间宫殿为何会荒芜至此？无人清理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何玉四下看了眼，见周围没其他人，与蓝玉烟走得近了些，低声道：“先帝早年微服出巡，回来时便命人整理了这间寝宫，却从不让人走进，那时候还在旧都。当时皇上还是个几岁的小皇子时，一次因为贪玩误闯进了这间宫殿，被先帝罚了半月禁闭。现在看到的这间，是皇上迁都后至此后，特地建造的，尽量还原宫殿原本的模样。”

蓝玉烟先前只是猜想可能是哪个妃子疯了死了，觉得晦气，才将没人料理，没想到却是先帝的一坐空殿，宫中总是不缺故事。不过当今皇上又为何要保留这间与他无关的宫殿？

他的思绪飘到了八百里之外，被一阵恶毒的寒风吹了回来，“小孩子贪玩，就爱到处闯，半个月禁闭未免有些重了吧？”

何玉不时地环顾四周，“谁说不是？但是谁敢吭一声呢？就连如今的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也只能陪同受罚。”

“也是，不过先帝也是有意思，”蓝玉烟竟然开起玩笑来了，“一座空空如也的宫殿，连个匾额都没有，那不成先帝心里住着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

“休要胡言！”何玉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在这地方，一个字说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数数你刚才说了几个字，再摸摸你有几个脑袋。”

“何公公教训的是。”蓝玉烟自顾自地做了个鬼脸。

不巧正被何玉瞧见了，“脸上的表情也得控制住！”

蓝玉烟：“……”

这到底是来封王的，还是来选秀的？

途中遇到几个宫女，几个小丫头斜着眼偷瞄蓝玉烟，随后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长得真俊俏。”

“可不是嘛！可惜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唉……”

何玉听到了个大概，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还不快去伺候自家主子？”

宫女们低下头，急急忙忙地走开了，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

“宫中这些妙龄姑娘们，”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至于惋惜，自然是有的，但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家里穷的便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当宫女，拿些少许钱财，有的熬到了出宫的年龄，便出去随便嫁了个人；有的熬不到，死了，埋了，尸骨寒了，家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何玉：“投胎投的不好，怪命。”

蓝玉烟点了点头，忽然感叹起自己这“悲惨的命运”，他这条常年游手好闲的咸鱼，怎么就被皇帝盯上了？

“这就到了，”何玉推开寝宫的门，一道阳光立马照了进去，又有一道灰尘加紧溜出来，生怕一会关上了门出不来了。

灰尘迎面扑来，蓝玉烟咳了两声，“这里该不会又是……”

“这个……”何玉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里只是单纯的长时间没有人住，待会找几个宫女来打扫干净。”

“别找宫女，”蓝玉烟脱口而出，何玉投来一道诧异的目光，他解释道：“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是低调些好，怕人说闲话。”

“那行吧，您就将就着住，膳食都会有人送过来，又需要就去皇上寝宫旁的小厂房找我。”何玉说着已经退了出去。

“何公公留步，”蓝玉烟招手示意他进来，“想请公公帮个小忙。”

何玉：“您说，能帮上的一定尽力。”

“想请公公替我送个信，”蓝玉烟道，“我本以为当天就能回去，谁知有些变化，师姐沈棠原本要在傍晚教我练剑，我怕让她着急，还请公公替我传一句话，就说我最近不回去了，叫她多多注意身体，勿要担心。”

何玉沉寂片刻，“行。”

“有劳何公公了。”蓝玉烟上去替他捏肩膀，把他送走，独自回到囚笼里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