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段家,得了自家婆娘求来银钱的段浩一刻都不曾肯消停,立刻借着还钱的名义转个弯冲进赌场。可才赌了一日,便又被赌坊里头的壮汉丢了出来。
他连叫晦气,摇摇晃晃地往家的方向走,刚行到半路便瞧见前头围了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地上一人仰躺,被用麻袋套住了半截身子,正虚弱地在地上缓缓游动。
他楞了楞神,生怕自己遭受池鱼之灾,刚准备拔腿就跑,谁知那群人见着了他竟比他还要紧张,瞬间便做鸟兽散走了个干干净净。地上那人勉强直起身子,将身上的麻袋扯开后摇摇晃晃地跪到他的面前,开口便呼恩人。
段浩惊得连连后退,刚要摆手说与自己无关,那人却已勾搭上他的肩膀,感激道:“在下姓李,此番多谢恩人相救,我请恩人吃酒去。”
段浩赌了一日夜,离场后早觉腹中空空,眼见有免费酒菜可用,便收了方才的话头,立刻勾肩搭背着与这人一同离开。
两人寻了个小酒馆,点上四五个小菜,便互相举杯说起赌场的惨无人道来。那男子说自己不过欠了赌场几分银钱,赌场便不肯与他干休,硬生生将他毒打一顿。幸亏他偷偷将最后的银钱藏在鞋底,才免了被他们搜刮了去的可能。
段浩与有同焉,一时也想起了自己个儿的窘境,愈发觉得与他十分投契,不过三两酒水下肚便与该男子称兄道弟。二人喝至天黑,直到酒馆打烊才摇摇晃晃离开。临行前,男子将喝酒多下的银钱全都赠与段浩,又约与他有缘再见。
段浩平白得了银子,早就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以为不过一时好运,谁知没几天竟又在赌场外遇见那男子。彼时,他正被赌坊里头的壮汉拳打脚踢,而他只得勉力护住头脸,咬牙硬撑过这阵去。
“段兄?住手。”男子冲了过来,从众人拳脚下将他扯出。
“这位公子,此人欠我们赌场银票不还,我们自然得要他好看。”壮汉们隐忍而克制地拱了拱手。
“这有何难。”男子不屑一顾,随手丢出一沓银票,傲慢道:“这些可够付他的赌资。”又随手丢下另外一沓,“这些,可够不够他再进去玩上一玩。”
“自是足够。”壮汉们眉开眼笑,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温顺成恭谨的小绵羊,连连弯腰将他与那男子又迎了进去。
段浩目瞪口呆,直到坐上牌桌都有几分不可置信。那男子财大气粗地将银票堆到他的面前,豪爽道:“今日份的这些银钱,赢了是你的,输了全算我的。”
段浩激动得双目通红,也顾不上客气随着四周人群一同吆喝起来。合该他今日运道,不过个把时辰,他面前的银钱越堆越多。段浩何时如此爽快赢过,待收了手也装了一回款爷,请男子去栖红楼吃酒。
栖红楼是座青楼,只要付得起银钱,什么样的花娘都能陪伴在侧。段浩执意充回大爷,将今日份赢来的银钱全都丢了出去,换回三等花娘数人。
二人温香软玉在怀,这酒喝得愈发尽性,酒至半酣,段浩颇有几分飘飘然,终于憋不住问出声道:“李兄,我上次见你,不是……”穷困潦倒四字被他压在喉中,此刻任谁来瞧,衣衫褴褛之人都只会是他。
男子勾唇一笑,待将花娘们屏退,这才神秘兮兮说道:“合该你我有缘,我便告诉你个来钱的捷径。我近日刚寻到一家钱庄,虽利钱高些,却可小本起贷。我贷出数百两杀回赌场,不出几日便将本金与利钱全部还清。这不,我今日又去贷了一贷,就指着它发家致富呢。”
段浩有所心动,却又迟疑道:“可若是赢不回本儿,这可如何是好。”
“我出手赌钱,就没有输的道理。”男子大言不惭道,见段浩一脸不信,不由得哂笑道:“实话与你说吧,那一日是赌场见不得我赢太多,故意让庄家出千害我,我欲揭发他们这才被打,哪里就真真是因为赌技不够。后来我放聪明了些,就算要赢钱必也得换着赌坊下手。”
段浩笑笑并不多言,那男子却生了气,不等酒席吃完便拉着他去了东城的一家赌坊,不过几个时辰便赢得四五百两银子。
段浩看红了眼,又仔细跟了他两日,瞧见但凡他出手便没有个输的时候,心中的火儿更是拔得节节高。男子也时常给他些小钱玩闹,指点他该如何下场赌钱,可迎来的钱财因本太小,总没有男子面前堆积如山的银钱多。
猫儿在他心底死命地挠着,加之自家姑母亲自发了话,说日后接济银钱绝不肯超过百两。他左右衡量,终于抱住那男子的大腿,求道:“好哥哥,你就带带弟弟我一同发发财,也让我去那钱庄贷一回款子,回来好好热闹热闹,可好?”
外头狂风骤雨暂且不表,傅府里头倒是风平浪静。傅晚晴在精挑细选了数次之后,终于采买下两个二等丫鬟夏乐、夏铃,原本以为是一等人选的阮锦也被编入了二等并改名夏锦,秋歌因最近一些时日服侍有功被提成二等改名夏歌,而一等丫鬟位仍旧空缺。
老夫人略有不满,与段嬷嬷说起话来,皆说这位长孙女也太难伺候了些。谁知转头傅晚晴便找上门来,温婉柔顺地求一个她身边伺候着的丫鬟:“祖母身边的人自来是好的,就连夏沁姐姐也不过是遭小人陷害。孙女斗胆,想重新求祖母赏一个丫头给孙女,替孙女好好整治整治风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