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以为徐大人所言甚是。陛下未登基前便没有妻妾,故而后宫至今空无一人。可陛下年过弱冠,如此实在不像话。”
这话引起一片附和,却也让夏瑾时沉下了眼。
随后有一个人的发言成功突出重围,传到夏瑾时的耳中:
“陛下或许没有皇后的人选,那可以不急;但其他妃嫔还是一定要有的。或可以从官家女子中擢选,或可以举行选秀,一切皆由陛下定夺。”
“呵,”夏瑾时嗤笑一声,出言讽刺,“看来朕交代卢大人的事都已经做好了?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想到选秀?”
那姓卢的大人一听这口吻便知不好,连连告饶。“陛下误会了,臣还有颇多杂事未处理妥当。”
鼻翼间“哼”出一声,夏瑾时的视线扫过阶下众臣,冷言:“选什么秀?是以为国库充盈还是觉得可以劳民伤财?”
这话冠冕堂皇,又直接略过了官家女子,光明正大否了他们的话。
但有人不上当。
“陛下所言甚是,真乃仁君。只是后宫空虚,实在不好,于江山社稷不利。陛下不愿选秀,自是可以从官家女子中选出蕙质兰心的人,纳入宫中。”兵部尚书笑眯眯地建议。
夏瑾时的目光隐晦地飘了一下,然后拒绝,“朕无心此事,往后再议。”
下面的夏瑞景眼尾一挑,露出轻蔑的笑。
是无心还是属意的人不能说?
你既然选择做了皇帝,又何必装这么一副深情的样子?
尽管不知道夏瑾时出于什么目的没要自己的命,但既然活着,夏瑞景是乐于找他的不痛快的。
“陛下说笑了,后宫一事不是有心无心,而是必须的事了。先帝并几位祖宗,到陛下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成群了。”
“楚王殿下说的是。”
“楚王殿下所言有理。”
是了,夏瑾时处理完先帝的事后,不知怎么想的顺手封了夏瑞景一个楚王。
听完夏瑞景的话,夏瑾时的脸明显黑了。
“等朕没了,你再拿这话说给旁人听吧。”
胡明成等惊住,连忙道:“陛下切不能说这样的玩笑话!”
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夏瑞景听这话却露出个大剌剌的笑。
这时候,太尉突然的一句话让整个朝堂安静下来。
“对于陛下的后宫空虚,宁王殿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齐屏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看向太尉、陛下还是宁王。
这三个多月里,众人有意无意地漠视这位女王爷,而她在这段时间内也从未在朝堂上说过除了行礼外的话,以至于大家都差点忘了她的存在。
大家默默想着宁芳篱该有多尴尬、甚至难堪。
连夏瑾时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但宁芳篱没有迟疑,也没有什么众人想象之中的表情。只是朝着希夏瑾时的方向摇摇一拱手,坦然答:“身为臣子,本王倒是未曾就这种事说过什么。既是陛下的后宫,自是以陛下为重,其他本王就不多言了。”
她自然得仿佛还是从前的宁太傅。
这反而让默然围观的众人心中赧然起来。
只有夏瑾时注意到,宁芳篱说话时没有正眼看他一眼。不知是不敢看还是不忍看。
心猛地一沉,然后像是泡在了一坛陈年老醋中。又酸又涩,令人窒息。
后来这件事被夏瑾时自己带过去了,不许朝臣再提。
宁芳篱便又沉默地站在她的位置,似隐身成大殿内无声的装饰。好像是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好像是所有人都将她排挤除外。
“退朝——”
随着李渝一声唱喏,夏瑾时起身,往内门走,但他在了门口一个外面都看不到的角落停住了。
朝臣们缓缓离去,三五成群,彼此之间低头交流着什么。唯有宁芳篱,茕茕孑立,孤身一人。
夏瑾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着她的格格不入,想象着她脸上漠然又习惯的表情。
心口一抽,夏瑾时脑中蓦然跳出一个想法:难道我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