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景站在众臣之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而言语围绕的中心——夏瑾时与宁芳篱,两人一坐一站,俱静静看着不说话,八风不动。
众臣得不到回应,渐渐安静下来。
夏瑾时便在这时候站了起来,旒冕摇晃之间,露出了夏瑾时沉如古井的眼眸。
“先帝的遗志,朕自不相忘。朕不敢称孝子,不过先帝临终前的话倒还记得。不必你们一个一个,好似先帝集体托梦一般如此群情激愤。”
“那陛下要如何处置此女?”
夏瑾时嘴边勾起一抹笑,“宁芳篱,听旨。”
宁芳篱应声跪地,“臣听旨。”
“朕思量再三,念尔功勋卓著,却无爵位能加赏,故而赐尔一份绝无仅有的殊荣——”
“朕赐你一块免死金牌,可免死罪。”
夏瑾时不管下面人的反应,抬手让李渝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上。
宁芳篱抬头看了夏瑾时一眼,后者轻轻挑眉示意。
“还不谢旨?”
宁芳篱于是收下了金牌,“臣叩谢陛下圣恩。”
二人这一连串的举动当即又引起一片愤慨。
新帝这是堂而皇之地宣告:朕就是要保下宁芳篱。
新帝的大胆,比宁芳篱女扮男装袭爵做官有过之而无不及。
“请陛下收回成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
哗啦啦,朝中很快跪下了三分之二。
太尉:“陛下自己说不会违背先帝旨意,结果做了什么?”
太师:“陛下糊涂!怎可如此妄为?”
刑部尚书:“陛下此举于法不合、于礼不合、于朝纲不合!请陛下三思!”
礼部尚书:“陛下此举,史无前例,闻所未闻,陛下三思!”
御史大夫:“陛下此举,无异于挑衅先帝、挑衅朝纲、挑衅法礼!”
“……”
一样的意思被他们表达出不同的说法、不同的激愤表现。
说实话,宁芳篱在朝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大臣们如此明显、统一、无所畏惧地反对一件事。这样的架势,即便是她不免也有些后脑勺发凉。
转瞬间变成菜市的哄闹朝堂上,她有些彷徨地抬眼看着夏瑾时。
夏瑾时似有所感,收回了看戏一般瞥向四处的视线,而后对上宁芳篱的。
嘴唇动了动,他心里浮出几分抱歉。
也许是他不够聪明吧,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顿了顿,他柔声道:“朕予你的,你便收着。”
这声音其他人听没听到,李渝并不知道,但他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场糟乱在没有回应之下显得很是没有意义,于是一腔怒火的大臣们盯住事不关己一般的新帝。
新帝自然也注意到了变化,他抖了抖袖子,“众位论完了?”
“如何,朕有几条罪名?”
这样随意的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
“陛下还有为人君的样子吗?!”
这一吼,整个大殿刹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部分人的目光开始带上审判,审视这位方才登基的新帝。
新帝乍然撇唇一笑,而后表情缓缓收敛,两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长地说:“原来你们还知道朕是君主。”
“先帝有遗诏不错,可朕未尝说过要违背那道遗诏。”
“论功行赏,宁太傅有功,朕说错了?她有罪亦是不错,可如此所有的功劳苦劳便可尽数抹除?该论罪时,朕自会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