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的声音字字铿锵，环绕在大殿中久久不落。

夏瑞景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垂下眼睫，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

宣帝颇惊讶地瞥了一眼永王，神情莫辨地捋了一下胡须。

大殿中鸦雀无声，永王心中生出几分忐忑。

过了片刻，他心一沉，压死了自己的猜测，随即再次朗声开口，“请父皇恩准儿臣领兵前往江南，剿灭草寇，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荣王眉头一拧，心猛地下沉。

就在他准备站上前的时候，宣帝忽然两掌相击，“好！”

“吾儿理当如此！”

“唰”一声，宣帝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下面永王的眼神亮得灼人！

荣王见此，闭上眼，心中追悔莫及；而永王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赌对了！

随后宣帝下令，命镇南将军带一万兵，永王则为督军，一同往江南去。即日启程，不得延误。

镇南将军乃三品，地位不低，手中有人有权，虽不及孙将军，也是个中佼佼；也是曾上疆场领过兵打过仗的，解决江南草寇自是不在话下。这一去，永王必定是能带着功勋回来的。

宁芳笙听闻此令亦有些惊讶，她不着痕迹地往荣王那边瞥了一眼，果见其面上划过明显的震惊和不解。

宣帝这是变相把镇南将军的势力交到了永王手上。

但她转念一想，便懂了宣帝的用意——永王太弱了，他外祖家世比不上荣王，这么多年也一直被荣王压在下面，而宣帝等不及了，他想让这二人早早斗起来。故而，他选择为永王埋路造势。

但，这事本是不用亲王去的。而促成这一局面的，是夏瑞景的出头。

下了朝，众臣退出崇明大殿。

宁芳笙特意放缓了脚步，走着走着便同前面的诸臣拉开了距离。

不一会，如她所愿，夏瑞景向她走近。

宁芳笙没说话，抬头定定地打量他。

夏瑞景不说话，笑着回望她。

“啧——”

宁芳笙眯了眯眼，随即嘴角扬了扬，“我在想，我教殿下的殿下似乎都学会了。”

比如推波助澜、隔岸观火。

“噗。”

夏瑞景启唇轻笑，眼中有淡淡的得意。

“我想是如此。”

在朝会上他的确是故意站出来说那番话的，而他也知道宣帝不可能将他派出去，而这火却会烧到如今泾渭分明的荣王、永王身上。荣王、永王相争是必然，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不介意为他们加一把火。

他们谁都没有把话挑明，但谁都清楚对方说的话。

宁芳笙也是笑了笑。

但她因夏瑞景的话，忽然起了兴致。后退两步，像一个长辈一样看着如今身高腿长、面容成熟俊逸的夏瑞景。

他比自己高了，她从前含沙射影地教他玩弄权术的东西，他也都懂。他不再等着她的指引，而可以自己做出判断，胆大心细地为旁人挖坑。

而且，没几天的时间，这个“弟子”也将成婚了。

宁芳笙突然也不能免俗地生出一种时光如流水的感慨。好似一眨眼，什么都变了。

什么、都变了。

宁芳笙低下头，长眉轻敛，嘴角挂上自嘲的笑。

夏瑞景敏感地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开口补充一句，“不过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逃过老师的眼睛。”

听见这句带着捧高的调侃，宁芳笙失笑。抬手拍拍夏瑞景的肩膀，“这可未必，殿下大才，自会不断成长。”

这话听得夏瑞景眼中渗出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