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食人上仙(2 / 2)

和离(全2册) 九鹭非香 10589 字 9个月前

只有我们初遇之时……

初遇之时……

我瞥了眼四周,一时心头感慨翻涌,现在,可不就是我们初遇之时吗……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景,我却完全换了心境。

“谢濯。”我站起身,手中术法光芒注入他心脉,令他心脉上光华更甚。

“别死了,我等你起来,斗完这姻缘路上最后一场。”

第二天,辰时。

我和夏夏换了岗,我住进了五百年前我自己的仙府,夏夏去了山洞。

在我熟门熟路找到自己藏钱的地方,拿了钱要去找人办事时,夏夏打开了她的阴阳鱼。

我眼前出现了夏夏那边的画面,是山洞的石壁。

“嗯?怎么了?”我问夏夏。

下一瞬,夏夏一转眼,目光便落在了面前那人身上——谢濯。

谢濯醒了,他正盯着夏夏的眼睛,他神色淡漠,眼中暗藏寒光,仿佛一眼就透过夏夏的眼睛看到这边的我。

我身形一僵,随后面色一沉,定了心神,我问夏夏:“他干什么?”

夏夏沉默了一瞬,然后乖乖回答:“我刚来,他就醒了,然后看到我耳朵上的阴阳鱼了……”

我明白了,定是谢濯给夏夏施压,让她跟我通信的。

“伏九夏。”

谢濯唤了一声,夏夏的视线猛地高了一截,仿佛是因谢濯的这一声唤,挺直了背脊。

“过来。”

他这个“过来”,总不能是叫在他面前的夏夏过去,他自然是听到了夏夏跟我说话,叫我过去。

那我能过去吗?我当然不去啊!我又不傻!

“告诉他,做梦。我很快就能找到谢玄青,然后把一切都扳回正轨。”

说完,我还不忘给夏夏打气:“你别怕他,就跟他大声说话,他跟我还有血誓呢,他身体里的血誓知道,他打了你就是打了我,他不会打你,放心大胆地骂他!”

夏夏也很争气,听到我的话,视线又高了一截,仿佛提了口气一样,她说:“她是五百年后的我,她又不傻。她当然不会过来!她说她已经开始找谢玄青,等她找到了,我就去和谢玄青相遇,再次缔结血誓,一定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是!就该这么?他!夏夏!解气!

哪儿想谢濯一声冷笑,满是嘲讽。

“晚了。”他说,“谢玄青,有别人去救了。”

我愣住,夏夏也愣住。

“问他什么意思!”

夏夏几乎与我异口同声:“你什么意思?”

“患难相救,换个人,一样救。”

谢濯沉稳平静又冷漠地注视着夏夏的眼睛,仿佛也注视着我:“让另外的人,做同样的事情,不难。”

我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昆仑二月的空气尤其冷,直接刺得我肺疼。

“你……你是说……你……你已经安排了一个别的女仙去救谢玄青?!”

夏夏不敢置信。

我也不敢置信。

我盯着夏夏眼中的谢濯,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他妈的!谢濯!釜底抽薪!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招!他是怎么做到的?!

“别挣扎了,伏九夏,你我姻缘……”他顿了顿,“断了。”

“没断!”

夏夏听了我的话,立即对谢濯复述:“没断!”

谢濯眸光微微一动。

“只要没有回到五百年后,这姻缘就还有救。”我气得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一边火速转动脑子,一边安排夏夏,“抢,横刀夺爱地抢!夏夏,你今天别盯着他了,去雪竹林找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把相遇的地点还安排在雪竹林,但也是个方向。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多拖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好!”夏夏立即站起了身。

“等等!”我又吩咐夏夏,“把我昨天给他下的护住心脉的术法抽了!”我骂骂咧咧:“他就是个卑鄙小人,不能让他好起来!”

“好!”

夏夏狠得下心,直接反手就把我下给谢濯的术法撤掉了。

霎时,谢濯本恢复了点血色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

他咳嗽两声,方才听闻“没断”时那稍缓的表情,又沉凝下来,换了一副冷嘲热讽的面孔,看着夏夏。

“没有你的术法,我也能恢复。”

我告诉夏夏:“他这伤要站起来得十来天,我们还有时间,夏夏,赶紧走。我这边也要抓紧。”

夏夏没有耽误,立即转身离开。

“雪竹林那么大,我怎么找?”

“只能用笨办法了,一点点找,我先去找吴澄和老秦探查消息,分头行动。”

关掉和夏夏的通信,我率先奔赴翠湖台。

我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恨,想到昨天自己面对谢濯的伤竟然有点心疼,我真的想掐死自己。

什么斗完这姻缘路上的最后一场,斗个鬼!谢濯这个狗东西配吗?我干脆听夏夏的建议,心一狠刀一落,杀了他一了百了吧!

那些斩杀邪祟受的伤,我就当没看到好了!

但我最终还是遵守了昆仑和修仙界的规矩,不杀斩邪祟之人。

谢濯得感谢我扒了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这一身的伤,否则,明年今日,他坟头的草能长得比蒙蒙高!

我心急火燎地离开了自己的仙府,先直奔守备军营地,去找吴澄,可没想到,我刚走到营地外,就见几个军士仿佛见鬼一样看着我,转身就跑入营地里面去了。

我正着急找吴澄问事情,没有细想。可当我跨入营地,被一个巨大的术法金网绑住的时候,我立即反应了过来!

昨天吴澄接到密报,误以为夏夏修习邪功,夏夏急着离开,只打了吴澄一顿就直接跑了。吴澄这个铁憨憨!定是以为夏夏真的修了什么不得了的邪祟功法,入了邪魔之道!

他今天这是在军营布了阵,要来抓夏夏啊!只是没想到我今日正巧来着了道!

“放我出去!”我在金网里面大喊,“吴澄!你个憨东西!你被骗了,我才没修什么邪祟功法!放我出去!”

“老大!”吴澄从一旁跳了出来,“别挣扎了,你就坦白吧!”他看着金网里面的我,一脸痛心疾首:“到底是为何走上了这条道路,你说,我们知道,修行之道艰苦难行,你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才会一时被邪祟迷惑了双眼!”

在吴澄身后,一众军士既同情又戒备地看着我,也不知道这个憨憨跟他们把事情说得多严重。

我咬着牙,忍着情绪,不让额上的青筋爆炸,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最后说一次,我没有修行邪祟功法!”我道,“我身上一点邪气也没有,你看不出来吗?!”

吴澄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我:“不行,有的仙人入邪道,是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邪祟气息的,我不能放你出来。”

他转头,对身后其他将士说:“你们去禀报上仙吧,让上面遣个轮值上仙过来看看。”

在我飞升上仙之前,守备军是没有上仙的,将领们轮流当值,有要事便会请其他轮值上仙过来探看。吴澄的做法,倒也没错。

只是因着我如今是被谢濯陷害的,我对吴澄的这个举动,真的是又恼又恨,恼他耽误我时间,恨……自然是恨谢濯去了!

狗濯不当人!明明人不在,却还在给我找麻烦!

我隐忍情绪,看着吴澄,咬着牙骂他:“我身上要是没有邪气,你是不是要切腹谢罪给我看看?”

吴澄拉着金网,把我与网一起在地上拖走:“要是老大你真的没入邪祟之道,那当然好了,但这件事咱们不可掉以轻心,老大,你要理解。”

理解你大爷!

我被吴澄拖到了一个帐篷里关起来,他为防我逃走,还搬来了个小板凳,坐在我的面前,抱着胳膊,瞪大了眼瞅着我。

一个二百来斤的壮汉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显得更加憨傻了一些。

我揉揉眉心,平复心情,想着,今日不让哪个上仙来给我看看,我怕是走不掉了。

待着也是待着……

“我问你。”我开了口,“你从哪儿接到的密报?消息可信吗?你就这么相信?万一我有秘密任务在身,那人就是要害我,要耽误我时间,怎么办?”

吴澄闻言,一脸严肃的表情霎时露出了一点错愕。

他瞪圆的虎目眨巴了两下。“这……”他挠了挠头,“不能吧,我收到信时,也没相信,但上面明说,第二天一大早,你会出现在雪竹林里练邪功,我寻思着,那就来看看吧。但就是看到你了呀!你就是在那儿神神道道自言自语!”

我暗自咬牙。

雪竹林大得没边,但夏夏要去和谢玄青相遇,就一定会在那天的那个时间去雪竹林,吴澄身上带着腰牌,一定能感受到夏夏在的地方,这两个信息一合,按照这个铁憨憨的脾性,哪怕不打晕夏夏,也会与夏夏拉扯许久,定会耽误她的时间。

谢濯算得刚刚好。

“你要不是去雪竹林练邪功,那你去干什么呢?”

“我去采笋吃不行吗?”

“你篮子里的笋都不是现挖的,就是提着装装样子,我看出来了,那笋不新鲜!”

这种时候他倒是聪明了!

我气得不行,却无从辩解,只得在网中焦躁地抖起了腿,然后劝他:“别当兵了!早点回去种地吧!”

我是话出有因的,我知道,三百年后,昆仑太平得不像样,吴澄真的没有当兵了,他不算告老,却是还了乡,像我一样找了个妖怪伴侣。他们在昆仑北买了块地,有一手种地的好技术,他们隔壁当了八百年老农民的旱龟妖也没他种地天赋好……

当兵实在埋没他了。

我抖了会儿腿,忽然想到了新的谎言!

“我告诉你,吴澄,我现在是在执行秘密任务,你现在这个举动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多少当了五百年的上仙,我还是比夏夏有威严得多的。

吴澄确实有点被我唬住,他想了想,最后一咬牙:“不行,那也得等上仙过来看了再说!我不能私自放你走!老大,就耽误这么一会儿,你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吧!”

“行。”我抱起了手臂,“我不走,等人来看,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哦,这个可以。”他老实巴交地点头,“只要不走,就没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方才说你收到密报是事发的前一天,你仔细想想,那天有什么细节,比如信是从哪个方向扔来的,人影从哪个方向走的,写信的纸用的是什么材料?”

吴澄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都不知道,信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信看完了,那纸就直接烧成灰了。”

好啊!谢濯!不愧是跟我结假婚的妖!这事办得还真叫一个天衣无缝啊!

“第二个问题,最近昆仑境内,有无灵力异常波动?”

“有啊!”

吴澄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我直接眼睛一亮:“在哪儿?!”

“西王母功法又进了个大阶!大前日刚刚出关!整个昆仑灵气大振,整整一天,从内到外,大家都感受到了呀!你忘了?”

我:“……”

隔了五百年,忘了这茬……

“还有前日,蒙蒙他们那个掌管昆仑花草树木的仙人飞升了,劫雷劈了一晚上,第二天日出时,那草木仙者荆南首便飞升成功了,成了藤萝上仙,你也不记得了?”

是的,我不记得了……

“还有就是昨日。”吴澄接着说,“咱们在雪竹林的时候,昆仑南口外面可热闹了!南荒和西海那边的两位大仙巡游天下,正好在咱们昆仑外遇见了,便在门口切磋斗法呢!那灵气震荡!将咱们盘古斧的结界都震得晃了晃呢!”

连着三日,跟搞联欢一样,天天都有巨大的灵气波动……

我扶额叹息。

我说呢,难怪呢。

同是在五百年前生活过的我,也是在守备军里待着的,若有巨大灵气异常波动,那当年的我怎么会毫无印象?

原来这三天天天都有大事,异常灵力波动下,掺杂着别的异常,那谁能知道呢……

“邪气呢?”我抓住最后一点可能性问他,“有没有谁观测到什么邪祟之气?”

吴澄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

“邪祟之气?”

我背后传来微微低沉的嗓音,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掀开门帘,逆着光走了进来,来人面色带着不自然的青灰色,我双目微瞠,一瞬间后脊便蹿起了一股凉气。

是他,这张脸,这个上仙,正是昆仑那唯一被西王母诛杀的食人上仙!

——荆南首!

他就是前天刚刚飞升的那个掌管昆仑花草树木的上仙,是蒙蒙的顶头上司,也是那个在我与谢濯成亲之后,让谢濯蒙冤的上仙!

他可谓是昆仑立山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上仙。

只一年多的时间,便被西王母发现他生食仙人、摄取灵气,在将堕邪魔之道时,被西王母诛杀。

“藤萝上仙。”吴澄规规矩矩地给荆南首行了个礼,“您初飞升,便来劳烦您了。”吴澄指了指我:“这便是我们守备军中的将领伏九夏,还请上仙帮忙探探,她身体中有无邪气。”

有没有搞错,让他来探我身体里面有没有邪气?!他才是整个昆仑修行者之中离邪祟最近的一人吧!

“嗯,不劳烦的。”荆南首客气地回答着,他声音低沉,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可当他站在我面前,逆着光看金网中的我时,我觉得他那双眼睛毫无感情,如同在看一具死尸。

我以前与他虽无过多交集,但也见过他两面,我那时对他并无过多感想,只觉此人有些体弱,我还以为是他飞升之时渡劫渡得太勉强……

现下想来,他这个状态,当是灵气与邪气相冲的症状,有此症状足以证明,他已经……

食过人了。

他前天刚飞升,便已经食过人了?!

我正想着,荆南首已经俯下身来,他的头发垂在我面前,整个人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他枯瘦苍白的指尖穿过金网触碰到了我的手腕。

我当即一个激灵,想要抽回手腕。

但就刚才那短暂的相触,荆南首的目光却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样,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当即一抬,如暗夜寒光慑人地盯在我脸上。

他张了张嘴。

我看到了他森白的牙齿……

我心中一凛,当即不愿再被摁在这个地方任人鱼肉,我手中掐诀,直接站起身来,周身灵气化为刀刃,将金网尽数切断。

金网“嘭”的一声崩开,裂得帐篷中到处都是。

吴澄像被吓到了一样,眨巴着眼睛看我:“这是缚仙网啊……怎么……九夏,你功法何时精进了?”

我比夏夏多做了五百年的上仙,哪怕穿过时空消耗了很多,但要在短时间调动体内气息,夏夏自然比不上我。

我瞥了吴澄一眼:“邪祟之道我没入,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你不信,我也无所谓。”

吴澄愣愣的,仿佛被我的气势唬住了一般,不知该怎么与我对答。

我看向荆南首,那金网断绳自然也崩到了他的身上。

荆南首没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拿掉自己身上的断绳,拍了拍衣裳,用温和公正的语调说着:“邪祟一事,事关重大,伏将军莫觉冒犯,我也只是秉公行事。若伏将军身上没有邪祟之气,我自然不会为难。”

听他跟我打这官腔,我当即一声冷笑,反唇相讥:“确实,邪祟一事,事关重大,我见藤萝上仙面色有异,似是灵气相冲之症状,多少初入邪祟之道的人,也是如此表象,既然上仙如此想探个究竟,不如一同前去西王母面前评断?”

我把邪祟这口锅甩到他头上,吴澄没想到,荆南首也愣住了。

我环抱着手臂看着他,心想,没想到吧,我还带预言的。

我若真是夏夏,可能就被他这上仙的身份唬住了,但……谁还不是个上仙呢。谁还不知道,在这里的三个人,就他真的心里有鬼呢。

这个荆南首,未来会吃掉我昆仑仙者四十八名,从他方才的举动来看,他对我似乎已经有了想法,我哪儿还能随便让他探我内息?方便让他知道以后吃我的时候,是放盐还是放糖吗?

不如大家一起去见西王母,早点把他解决了,还能救下一些无辜性命。

“怎么?上仙不愿意?”

荆南首沉默片刻,倏尔低头一笑:“伏将军……”

我还待他言语,却不想荆南首竟直接身形化影,转瞬便停在了我身后,我心头一凛,抬手挡住了他一只手,交手瞬间,我便知道……

完蛋,这人虽刚飞升上仙,看着体质虚,但还是比我这刚穿过时空的人要强上许多。

打不过,得撤……

我闪身要走,却没想到荆南首另一只手极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只听“嗤”的一声,伴随着我的衣袖被撕裂,我只觉手臂上一阵火烧的灼痛。

我退开,停在帐篷门帘前,背对门帘捂住手臂。

我手臂上已经被他抓破了皮肉,留下了不浅的三道伤口,哪怕我捂住了伤口,那鲜血也从我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上……上仙!”吴澄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见我流血,登时大惊,“还未坐实,上仙不可以……”

荆南首看也没看他,直接一抬手,指尖一弹,一道光波击中吴澄,吴澄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我眉头一皱,但见荆南首完全没有去关注吴澄,他丢了撕下来的我的衣袖,抬起沾了我鲜血的指尖,随即用舌尖舔掉指上鲜血……

见他动作,我厌恶得脊背发凉。

“伏将军……”他似品味了一下我的鲜血,然后走向我,犹如在走向猎物,“你体内气息当真是,一尘不染。”

我向后微微仰了仰身体,此时有一个温热的手掌抵上我的后背,安抚了我的寒意。

我心头几乎是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和身影——

谢濯……

我回头,却愣住。

来人笑眯眯地弯着眉眼,鬓边垂下的发丝带着几分慵懒随意,正是那价值三块上等灵石的老狐狸。

“老秦?”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是来……

老秦一只手抵在我后背上,另一只手拿着他常在掌心把玩的扇子,然后用扇子撩了一下头发,一副来得有些匆忙的模样。

“九夏将军。”他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我面前的人,又扫了一眼旁边昏迷的吴澄,“怎么,你们昆仑守备军内部是允许打架斗殴的?这在我们翠湖台可不行。”

听他这话,我懂了,他是来帮我的。

老秦说完,反手用扇子一划,帐篷门口的门帘便掉在了地上,外面的军士也都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了,看见吴澄晕倒在地,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张望。

有人在问:“大吴怎么晕过去了?”有人在看我:“九夏,你手上这伤怎么回事?你们动手啦?你不会真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荆南首丝毫不慌乱:“吴澄将军是我弄晕的。”

他态度温和,要不是我知道他真的会吃人,我都要被他带偏了去。

“我要探查伏将军体内有无邪祟之气,伏将军不愿配合,我一时心急动起了手,吴将军想拦,我便先让他睡了过去,没想到……”荆南首目光轻浅地看着老秦,“翠湖台的……秦管事,你是经商的妖,素来不沾昆仑内事,偏巧今日来了昆仑守备军营地,有何贵干?”

荆南首这话听着无碍,实则凶险。

老秦是翠湖台的管事,那个地方本来就易生邪祟,是我们守备军经常突击检查的地方,他平时躲守备军都来不及,今日竟然直接送上门来,实在奇怪,偏偏还干涉的是荆南首查我体内邪祟之气一事,更是奇怪。

果然,荆南首说完,外面的守备军皆看向老秦。

千年的狐狸倒是不慌,他温温和和地笑着:“探个邪祟之气而已,藤萝上仙这都将九夏将军的手伤成这样了,还没探明白吗?”

老秦挑开我还捂住伤口的手,让众人看见鲜血淋漓的三道伤口。

守备军众人有些不满。

我昆仑守备军,对邪祟毫不留情,但对内,无论兄弟姐妹都是极护短的。

“藤萝上仙第一次来轮值,便直接打晕一个,弄伤一个……”老秦在一旁唉声叹气,添油加醋,贱兮兮地挑动情绪,“这还只是探个邪祟之气呢……”

我见众人起了不满,瞥了老秦一眼,也连忙往他手臂上一靠,故作无力地配合他的演出。“我好像血流得有些多了,我好晕……”

老秦扶住我,我一只手扶住额头,在指缝里探看荆南首。

他也是个稳得住神的,被我和老秦这一波配合打下来,丝毫没慌,神色间甚至还带了些懊悔似的,叹息道:“抱歉,是我初飞升,未曾办过这些事,心急了。”

好个食人上仙,难怪在昆仑吃了那么多人,还能掩藏身份如此之久,凭这演技,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我手肘拐了老秦一下。

老秦心领神会:“不怪上仙,既然九夏将军身体里没有邪祟之气,那我便先带她去休息了,吴将军便由诸位照顾吧。”

“秦管事。”老秦带我撤退之前,荆南首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昆仑守备军是做什么的?”

“哦?”老秦回头,用最纯情无辜的眼神看着荆南首,“藤萝上仙还没看明白吗?我是来追求九夏将军的呀。”

他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怎么?”老秦故作惊讶,“昆仑守备军的女子,都不能被外面的人追求的吗?”

守备军其他人听到这话,一时微妙地吸了一口气,扬起了眉毛,然后再没有人开口,只目送我与老秦走远。

我知道他是逢场作戏,于是悄悄夸他:“你可以啊,让我都有几分信了。”

然后立马得到了老秦的回复:“那你千万不要接受我的追求,秦某可承受不了。”

他这话答得奇怪,我瞥了他一眼,没有多问。

行至无人之处,我从老秦胳膊里挣了出来。

“千年的狐狸,多谢相救了。”

老秦摇着扇子,笑了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一挑眉梢,盯着老秦,忽然直觉有些危险。

“受谁之托?忠谁的事?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救我啊?”我越问越觉得不对劲,我们现在似乎还没那么熟吧?

老秦依旧笑着,但他笑着笑着,就对我弹了一下手指头,一道术法光芒直接缠住了我,将我绑了起来。

“有人推测,你今天应该会来找我。”老秦说着,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他的话也正印证我的猜测——

“我本来在翠湖台设了局,准备等你自投罗网的,没想到,你半道发生了意外,我就被叫来救你了。”

老秦指了指他的耳朵。

他耳朵上有一个方块形状的白色点点,可不正与我和夏夏耳朵上的阴阳鱼是一样的东西?!

他妈的……

“伏九夏。”老秦笑眯眯地看着我,但此时此刻,我似乎能透过老秦的脸看到背后谢濯的脸,也能将老秦的声音转变为谢濯的声音。

老秦说:“他让你过去。”

我直接一个转身,哪怕全身被绑住,我蹦也要往远处蹦去,但老秦哪儿能让我蹦远。

我后衣领被老秦一抓,直接被提到了空中。

一阵风声之后,我被丢到了雪竹林的山洞里面。

幽暗的山洞里,靠墙壁坐着的人,不是我的前夫谢濯,还能是谁!

我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你妈的谢濯!你策反我的人?”

谢濯没有任何回应。

反倒是老秦回答了我:“九夏将军,此言差矣,我何时成了你的人?”

我瞪着老秦:“你上一次是帮我的!”

老秦摸不着头脑:“何来上一次?”

一时间,我无从解释,只得咬牙切齿地盯着谢濯。

谢濯终于瞥了我一眼,但目光却直接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他盯了许久,又转过头去:“用他,是你启发的我。”

那谢濯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

我盯着他,怕他现在就掏出盘古斧带我回五百年后,于是我决定虚张声势一下,吓唬他:“谢濯,哪怕你今日抓了我,你也休想就这么带我回五百年后……”

老秦打断了我的话:“他还能带你回五百年后?”

我错愕地看着老秦,什么?这老狐狸知道了五百年的事情?难道谢濯都告诉这个千年老狐狸了?

谢濯这个人……

谢濯这个人什么时候会相信别人了?还会找帮手了?

在我再次感慨我结了个假婚的时候,老秦看着谢濯说:“他现在可是伤重得连御风术都使不了,还能使盘古斧?”

我闻言,心里嘈杂又浮躁的情绪稳了下来。

连御风术都使不了……

我看向谢濯,他还是坐在昨日的地方,真的是一点地儿都没挪,但在他身侧,却有鲜血渗出,淌了一地,似乎是……

伤口又裂开了。

“要不是他去不了,方才出现在守备军营地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我听着老秦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我隐隐能将谢濯做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想是谢濯这次过来之后,为了阻止夏夏与谢玄青相遇,他除了给吴澄密报外,还找到了老秦,不知通过什么办法,让老秦答应与他合作,还给了老秦阴阳鱼,方便他们联系。

谢濯应该是预判了自己之后会受伤,有段时间动不了,所以让老秦来给他办事,比如说——抓我。

此前谢濯让夏夏与我沟通,是想探知我的行事方法,他推测出了我会再次去找老秦,于是让老秦在翠湖台设局,等我一到翠湖台就把我抓了,却没想到我在守备军营地里面出了事。

谢濯身上的血誓之力能感应到我出事了,他本来想来救我,结果挣得身上伤口都裂了,也用不出御风术,然后才通过阴阳鱼,联系老秦去了守备军营地……

我这个前夫……

似乎是嫌老秦话多,谢濯瞥了老秦一眼:“你该走了。”

老秦笑笑,摇了摇扇子:“不打扰了。”

老狐狸转身离开,留下被绑着的我和同样不能动弹的谢濯。

他坐在山洞一侧,我坐在他的对面。

“你不是想杀我吗?借那人的手把我杀了,不好吗?”

“这就是我要解血誓的理由。你以为我想救你吗?”他带着一身为了救我而挣扎流出的鲜血,盯着我,恶狠狠地说,“伏九夏,待回到五百年后,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我撇嘴:“你赶紧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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