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这一去,几乎惊动了大半个姑苏城。
和江氏说的分毫不差,丧仪期间,姑苏城内但凡有个名姓的,都上宁府来吊唁。个个面上悲痛欲绝,口称“贤兄”、“贤弟”,悲泣道:“如何不等我一等!”
宁思瑶年龄尚小,几乎没有识得的,那些人的态度便倨傲起来。好在江氏提前安排了宁家的老仆林伯陪着宁思瑶一起待客,林伯不卑不亢地介绍道:“这是我家少爷,是老爷的从子,新科进士。”
那些人打量宁思瑶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多半是个廪生,最多不过是个举人,没成想竟然是新科进士,面上收不住的就露出了那讶异的模样。
碰上这种功夫浅的,林伯往往还要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少爷是二甲第一名。”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从宁家出来的人把这消息都传开了。过不上几天,这姑苏城里的大户都知道了,宁家不仅有个女儿入宫做了嫔御,还有一个侄儿中了新科进士。
“那宁修远病了,这才辞官的。”姑苏离京城毕竟有千里之遥,宁修远辞官的缘由传来传去,到最后竟成了这般模样。
“他侄儿也是个孝顺人,二甲第一名!本可以进翰林院的,这会儿也陪着他伯父回乡养病。”宁思瑶年少高才,又俊美如斯,旁人对他的评价竟是更高些。
那些家里有适龄女孩儿的,早就偷偷注意他了:“可惜要守孝,暂时议不得亲事。”
“可惜那宁修远病得太重,回乡这没几日就……”还有扼腕叹息,来不及和宁家攀上关系的。
不过他们趁着宁府丧仪,都上门来吊唁,也算是在宁思瑶这里留了姓名。
晚上,宁思瑶将收记帛金的册子拿给江氏去过目。
江氏一页一页地翻开去看,这眉头竟是越皱越紧,叫宁思瑶在一旁看得忐忑不安的,只唯恐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妥。
好容易江氏全部看毕,合上了那册子搁在一边。宁思瑶忙问道:“伯母,可有何不妥?”
江氏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闭眼叹气道:“头里我就觉得不对。这几天只我一人在里面,竟是没有人来的。方才翻了翻这册子,你瞧瞧!咱们应天的老亲、族亲竟是一个也没有来的!”
宁思瑶听了讶异不已:“伯母,咱们在应天还有亲眷?”
他自小就跟了宁修远生活在姑苏,应天虽是原籍,却是一天也没有回去住过,连老宅在哪里也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老亲和族亲了!
“傻孩子……”江氏叹了口气,“咱们宁家原籍应天,你祖父这一房虽然人丁不甚兴旺,但是他也有几个兄弟、族兄弟的,好有七八房的人,那些人可都在原籍上住着呢!”
“那……伯父的事情?”宁思瑶不好直接问,只试探性地问道。
江氏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你伯父一走,我就差了人回应天去报丧,可这会儿都多少天了,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来!”
她说到这里眉头紧皱,似乎在担忧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