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宁思瑶的心中,宁修远就如同父亲一般。今日骤然失去了,他更是悲痛得难以自抑。
而头里有江氏打理一应事物,家下人并里外仆从言语间都是“老爷去了,小姐却不在跟前”。这是话这些事情,他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几乎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他宁思瑶不过是宁修远的侄子,并非亲子!
而这当儿,赵嬷嬷突然来寻他,说是江氏请他,还有事要同他商量。这地下天上的转变,叫他一时之间难以适从,连悲伤哭泣都忘却了。
宁思瑶跟着赵嬷嬷去了上房,江氏这会儿早就不哭了,她通身缟素,半倚在圈椅里,显然已经是疲累到了极点。
见宁思瑶来了,她睁开原本微闭着的双目。宁思瑶瞧那双眼睛,竟是一片鲜红。
他弯下身子,对着江氏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问道:“大伯母,阿瑶来了。不知大伯母找阿瑶所为何事?”
江氏开口,声音都嘶哑了。那嗓子显然是肿了,也不知是上火还是悲伤过度。赵嬷嬷忙递上秋梨汤,江氏只喝了两口就匆忙搁下了。
她伸了手拉宁思瑶来坐,宁思瑶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挨着江氏坐下了。江氏携着他的手,不停摩挲着,才要开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赵嬷嬷又忙掏出帕子来替江氏拭泪,待收拾停当。江氏这才郑重其事道:“阿瑶,如今这个样儿你也见了。你大伯去了,你便是宁家唯一的男丁。”
这话从江氏的口里说出来,似有千斤之重。宁思瑶只觉得一瞬间胸膛里仿佛上不来气似的,憋闷感将他裹在头里,包得严严实实。
江氏看他神色紧张,心里虽怜惜他不过半大个孩子。可是如今情势紧急,宁思瑶即使不能立也须得立起来了。
于是,她抚了抚宁思瑶的手背,对他道:“这是你大伯最后的一件事了,咱们娘俩无论如何都得替他办妥。”
在江氏目光的注视下,宁思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江氏又道:“接下来几日,姑苏城里头的一些故交都会过来瞧瞧。他们外头男人的事情,大伯母不好出面。有林伯陪你,你年纪虽小,但是千万不要怕,不要在那些人面前露了怯!你可记住了?”
“阿瑶记住了。”宁思瑶点点头。
“好孩子,你若能立起来,大伯母就算立时跟着你大伯去了,心里也安了,这口眼也能闭了。”江氏说着,面上竟带上了一丝柔情。
“夫人!不可”赵嬷嬷听她说得不详,慌忙劝道,更给宁思瑶打眼色,着他也劝解着些儿。
“大伯母,你也要顾惜着身子。如今大伯已经不在了,倘若你再有个什么,叫姐姐可怎么办呢?”临出门前,宁思瑶看着江氏,郑重而道。
江氏听了他的话,原本几近干涸的双目,又泛起水光。她拿帕子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