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绀翾家族。(2 / 2)

夙花集 辛暹陌 3646 字 2022-11-30

紫伏眠迟疑地转身离开,霜敷一把抓住赤鸢的胳膊,这次控制好了自己的力道,无言地深深看着他点点头。

“霜敷不懂,为何当主要那么说?”

回到吊脚楼连蒲后舍,紫伏眠已经习惯地坐在窗边拿起读到一半的书籍继续研读,霜敷后脚跟来一脸气性释然没有打算收敛的样子。

“你又想知道什么?”紫伏眠放下书,单手翻页,连头也没抬,可听起来情绪却平缓许多。

端着茶盏而来的霜敷在他身边坐下,气鼓鼓的样子:“当主面对那位行者为何要表现出一副阴险算计的模样?那些话,听来仿佛当主为了治愈自己甚至能够牺牲司节或是其他人。”

紫伏眠目光阅览时分明静止,停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初:“有什么不对,反正,我本来就是如此打算。”

“不对!”

啪——

霜敷激动起来一把将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轻易便将茶杯捏碎,四溅的茶水不仅浇湿了紫伏眠的书更给紫伏眠洗了脸。

紫伏眠闭着眼,一脸习惯了的表情,可是从他紧蹙的眉间还是能感觉到他此时抑制着的无奈气性,这小子这么多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霜敷”紫伏眠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懒懒地又非常无奈地看向霜敷,甚至连生气都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然后垂眸盯着霜敷的手上术式封条,“我看你丝毫没有打算好好学着去控制自己是吧?”

霜敷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像是咋沉思,抬头间却见他一脸真挚,像小鹿一样的双眼甚至还能看出水灵感,此时略显委屈:“我觉得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是么”紫伏眠声音里尽显生无可恋,他放下书擦拭脸上的茶水,“没好好利用你这点确实是作为当主的我的一大失误,实在浪费了你的才能。”

“唔……”霜敷垂眸,盯着自己似乎又犯错的双手,脸上有委屈之色亦同时有不甘和疑惑,“当主也怪霜敷吗?”

紫伏眠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轻叹,眼中的光芒仿佛都消失了般,却没有责怪和苛责:“怎会,我是在自省和懊恼。每每只要看见你,仿佛在提醒自己的不足,你就像是鞭笞本当主的那根鞭子,我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你。”

霜敷骤然开朗一笑,难为情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随即他一拳重重落在桌上。

啪啦——

小矮子霎时四分五裂,同时,此状也令紫伏眠原本紧皱的眉头一瞬被抚平,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虽然很快被收拾,但随之而来的无力又令他只得闭眼默哀。

“能在你的护卫下平安活到现在,我作为当主的命相其实算得上是大好了”紫伏眠忍不住自喃,说着往后退了退。

“这、这桌子本来就打算换了,我立刻收拾”霜敷着实吓了一跳,撇撇嘴连忙收拾。

忽然,霜敷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似乎想起了正事,一张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庞上再次蒙上疑惑:“当主打算如何处置那位行者和她的灵兽?”

本打算继续读书的紫伏眠单手撑着脸,听见他的话,一时间没有回答,半响后,他放下手这才睨着霜敷:“她既然是驭兽师,对我们而言的价值自然比普通人大,现在司节不仅无法与落茄缔结契约,更无法进行作为,导致断了与缇音湖的联系,情况不明的话,就无法对症下药,即使是微乎甚微的可能性,也不能轻易放过。”

“可是,为何当主要以那种面目示人?根本没有必……”

“霜敷!”紫伏眠忽然重重放下手中的书,就连打断的声音也加重,他未曾回头却转动瞳孔斜睨着霜敷,“在你眼中所见皆是友善,你愿意去相信他人没问题,可惜世上友善也白白存在的,很多时候,你所认为的善意,却也可能成为一把利刃,伤及无辜。”

霜敷愣住,他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呃”

寂静,可以说是死寂的空旷楼阁内,突兀地响起恶龙一样的咆哮声,引得驻守在外的护卫四目相交。

从晕厥中醒来的刺兜此时全身仍旧酥软,就像被人装进麻袋内昏天黑地给狂揍了一顿一样浑身酸疼,惊愕醒来时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甚至让人也惊异,那么小的一只兔子竟然能发出这种骇人听闻的音色。

尝试了好几次坐起身来都失败的刺兜干脆在地上艰难打滚,却像一滩烂泥。

“唷,我还以为你过去了”鱼庭雀靠在柱子边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发生什么事了?”本就低沉的大叔声音此时更是沧桑。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兔子,他们对你很好奇,盘算着你那身皮毛应该不错,就是肉太少了,需要再养肥一些再剐……”

“我干他祖宗!”

鱼庭雀听见中气十足的脏话蹦出来松口气,看来这家伙身体素质的确太好了,这么快就没事了。再看自己身边始终沉睡的乞望,虽然气息均匀,但是好像已经进入深度睡眠,要想离开这里,就得想其他办法才行,看来,此地灵兽体型越大越不利。

忽然,鱼庭雀从怀中取出临走吉吉伊热时玄脊交给自己的手卷,虽然不知道他们一族的命运,却能够幻想出那结果。

趁着此时四下无人,她打开手卷,看上面的字迹应该是誊写过的,而且字迹很新,手卷四周用看不懂的图形文字标识,那些应该是隶属图门那达一族的文字,而中间誊写的应该是被翻译成为现在通用的文字,内容有限,但上面却记载了关于凶兽、关于大地神的详细记载,当然也有吉吉伊热的历史。

“鬼、鬼族!”忽然,鱼庭雀双目圆睁,就连持手卷的手也微颤,视线完全落在手卷上绘着鬼族图纹的地方,“果、果然是异族吗?”

“你碎碎念什么呢?”刺兜花了好大功夫,终于能够坐起身来。

此时鱼庭雀所有的注意都被手卷吸引,越看记载越是面色铁青,虽然记载的篇幅不大,很快就能阅览完,可鱼庭雀此时整个人却变得不好。

“喂,你怎么了?”

“难怪,难怪,这就是为什么安乌勒的人会突然发起争端的原因吗?”

“你说什么?喂,我跟你说话呢。”

鱼庭雀再次垂眸,目光落在关于精食鬼的记载上:精食鬼,鬼族出身,与食尸鬼类同,都是以腐尸为食;两者区别在于精食鬼被吸引现身后,专门啃噬被强行复活的尸体中的术者残留之力。精食鬼出现之地必伴随腐气萦绕,现身所需祭祀,多以动物为主。

“那东西是被人为设计现身在吉吉伊热山的,那晚它会出现在安乌勒的地界吃腐尸,是因为那具尸体身上残留着术者之力,术者之力……”鱼庭雀脑海中只能想到祭司尧九灵,但很快她又陷入矛盾中,“可她是出身司吾庸的祭司,身着图门祭司的服饰,若是术者,怎可能冒着被揭穿的风险进入司吾庸还顺利得到图门祭司的头衔和身份?难道,她术者一族的隐藏能力已经让司典也辨别不出了吗?”

刺兜气鼓鼓地来到她身边,一把拽过她手中的手卷,听见她的碎碎念快速阅览:“好厉害,这上面居然详尽记录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只是一卷已经如此,那地底书库里还有那么多,恐怕能够与司吾庸或是言录门相比,难怪会被人觊觎。”

“你说什么?”鱼庭雀此时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宕机。

“你蠢吗?那地儿,叫什么来着,对了,挞嘎德玛,简直就是宝库好吗,凡是稍微知道的人都会想要一窥究竟或是占为己有吧。”

“原来如此,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所以才设下这个局”鱼庭雀呢喃着不免攥紧了拳头,“就是为了占有挞嘎德玛,竟然亲手灭了一个宗族。”

“哼,这种事,在人族的历史上难道还少见吗?”刺兜对此嗤之以鼻,继续翻看手卷,“都是一丘之貉,半斤八两罢了。”

“玄脊既然找到了手卷,说明他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主谋,他作为涂门那达的守宗人,必定有最后的办法……”

“真是乐观”刺兜轻描淡写地佩服道,忽然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儿上面说要精食鬼现身就必定要活祭,多以动物为主,还会产生腐气,那时我的确是嗅到了两种腐气味道,而且每次都会出现腐果和新死的动物,难道还有其他身带腐气的东西相随?”

“我记得,在我们离开吉吉伊热山的时候,你不是说尧九灵身边司童身上的味道和初入吉吉伊热山时那晚闻到的味道一样?”

“对了,那古怪的小丫头,她身上那股味道虽然很轻,但的确就是腐气味,我绝对没闻错,而且不是被沾染上的,是从身体里,皮肤里渗出来的,一个活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我一直都不明白。”

鱼庭雀连忙翻动手卷,果然,在手卷后有术者的部分记载。

“尸童?”刺兜对于这个陌生的字眼很敏感。

“涂门那达有记载就说明他们曾经见过术者与尸童,上面说,一些术者能够利用自己的术式从还未的尸体中挑选并令其复活,只是符合的条件很严苛,不仅尸身完好还要保证灵光残留,甚至还需其他条件加持,成为尸童复活后一段时间里与普通人无异只是有些怪异行为,并且很多时候术者会大费周章地找合适的尸童大多是用于护身,以及施展其他术式时的辅助作用……”

“这不就表明那女人根本不是祭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术者,加弥耶?”刺兜说着居然激动起来,“我也只是听过他们一族的传说,没想到竟然与术者有过照面!”

“她究竟想要到挞嘎德玛里找什么?又是从哪里得知涂门那达一族会有她想要的东西,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喂,现在是担心这件事的时候吗?”刺兜忽然竖起耳朵看向大门的方向。

霜敷通过守卫出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