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绀翾家族。(1 / 2)

夙花集 辛暹陌 3646 字 2022-11-30

紫伏眠抬手阻止鱼庭雀上前,甚至退后几步:“被腐气所蚀,精神与身体同时受损了。”

前排一名年轻人快速起身,旦见他转身,一头新黄长发,莲白肌肤,非常年轻,却生得一双仿佛被晕染的金绿双瞳,眉心处的三叶印记让他整个人甚至有种神圣感,他来到同伴身边,抬手用手指按住眉心印记,双唇无声呢喃后指头从眉心抽出金色丝线,于空中画出符印后点中同伴的眉心,原本痛苦痉挛的年轻人渐渐安静下来,可是,年轻人面色惨白好似经历了一场惊惧梦魇。

“带他离开”紫伏眠转身招来护卫,当带走此人后,同时又有另一名顶替者。

“这、这是何故?”

“他们名曰鱼贯众,乃是我绀翾家族以家族术式训练而出唯一能够封印此地,不让腐气外泄的家族护卫,那孩子是众多人中一直坚持下来至今者”紫伏眠说着对赤鸢微微颔首,赤鸢回礼后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

“鱼贯……”鱼庭雀看向那被抬走的年轻人离开的方向,渐渐蹙紧眉头,“像游鱼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连接着,是这个意思吗……”

“九年……”刺兜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他们都是一些不过二十出头者,回想刚才的画面让它攥紧了自己的爪子,“受到腐气影响,还能治愈吗?”

紫伏眠沉默片刻,然后摇摇头。

“这九年间,有多少人变成那般模样?”

“跟你所见、所想的一样。”

刺兜不知为何,情绪突变,瞪向紫伏眠时,眼中的激烈与阴郁交织似要迸射而出。

鱼庭雀抬手一把抓住刺兜的身体,按捺着仿佛受到刺激的兔子,待稍微平息时,不经意间,她看着台座上起莫稚幼的面庞不忍直视,此时所有话和感受都如鲠在喉,不知是因为吸入了过多呛人的味道还是其他缘故,让她很难受。

“那是?”忽然,她见到从起莫的眼角溢出一些液体。

紫伏眠应声看去,不觉一愣呢喃出声:“雪珠?”

话音刚落,赤鸢睁开眼,面色肃穆且紧张,他倏地起身站在所有人中央抬手置于眉心,身后的鱼贯众皆单腿起身霎时,众人戒备以待。

从起莫双眼渗出的乳白色液体渐渐凝聚变大,然后沿着面庞缓缓滑落,在其脸上留下泪痕,随着雪珠越来越大滴落在地,然后融化在腐臭的淤血地板中,却见于淤血中竟然生出一朵雾白色的雪兰花,一朵接着一朵,很快,在令人骇人的阁楼地上瞬时遍布,虽然根茎纤细但花苞却像携带着希望一样努力绽放,并随着灌入阁楼中的云风中摇曳生姿。

赤鸢见状瞳孔紧缩,整个人的状态不敢有一丝松懈,就连呼吸也越渐低沉最后变得像隐匿在风中一样轻盈。

“呃!?”

原本一片祥和的风景突然被淤血中扭动蠕动的东西打破,在众人屏住呼吸间,从淤血中同时诞生的荆棘藤蔓翘首四下飞起,快速地抽打所有花朵,霎时间,阁楼中的景象让人大惊失色,一朵朵纤弱的花朵变得只零破碎,飘落在淤血中然后一点点被侵蚀,却让人仿佛看见了无数人体被肢解一般的地狱之景。

赤鸢此时双唇快速念咒,用指尖于三叶额印中抽出三支金线,朝着起莫甩动,三支金线簌簌地飞向起莫,分别贯穿她的眉心与双耳耳垂,从她身后缠绕后转头将起莫整个人紧紧缠绕,随着赤鸢手指用力,金线越渐收紧,此时地上仅存的花朵才得以保全,其余鱼贯众亦同时施术,将那些似蛇一般难缠的荆棘以家族术式强力压制。

眼前景象却让尽收眼底的鱼庭雀左手颤抖着青筋四起,灰瞳色泽开始褪色,身体里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被诱出,她惊吓地用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从喉咙中发出一阵痛苦的低吟声,即使侧身回避,但眼中仿佛被蒙蔽始终上演着只有她一人所见的景象却没有消失。

与此同时,赤鸢抬头一瞬瞳孔紧缩,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只见他右手快速打落朝自己面部刺来的金色丝线交织后变成的长箭,在长箭回头刺向自己时一把捏住箭头并在手腕缠绕,力道之快之重使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地才能压制住发出蛇叫的金线,此时他的脸上罕见地显出惊慌之色,他从未遭遇过被自己的术式反噬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鱼庭雀看着逐渐开始显露出变异迹象的左手脸色霎时惨白,豆大的汗珠眨眼的功夫便浸润了她整个人,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冷静。所见,皆为幻象。”

落茄忽然现身从身后抱住鱼庭雀,整个冰凉的身子与鱼庭雀身体融合,就连那声音也如中心林的雾气一样,远可得见近却消失,意识到时已身在其中一样难以揣摩却非常能够令人冷静下来。

许是灵子的力量加持,使得鱼庭雀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一样喘息着滑坐在地,加上音色的安抚,她脑袋里、眼睛里的地狱之景这才一点点消失。

赤鸢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用余光斜睨,原本一直挣扎的金线这才迟钝地像认主一样平息下来,他再看阁楼内的起莫,也已经冷静下来,地板上仅剩了一朵残缺花瓣的雪兰花留存,可怜地躺在淤血混合之物中却不染一丝污秽。

“那、那就是……腐气吗?”鱼庭雀喘过气来,惊魂未定。

“原来……,真是因你的缘故。”

站在一侧冷漠以对的紫伏眠盯着鱼庭雀道。

刺兜与鱼庭雀一样仿佛被夺去了身心,但此时他与鱼庭雀有些不同,更像一块僵硬的石头一动不动。

“兔子?”鱼庭雀抓住它使劲晃动,看着惊惧失神的僵硬身体,她毫不犹豫一掌重重拍在它脑袋上。

“呼呼呼”剧烈的疼痛让刺兜惊慌醒来,它顿时摆开架势四下环顾。

缓过神来的鱼庭雀侧身仰头看向紫伏眠,当迎上他阴冷充满算计的目光时,她收紧了手指,声音夹带着疑惑和颤抖:“你……什么意思?”

“她近日频频失控,我一直不知是何故,直到灵兽现身,再到见到你,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你们到来的缘故”毫无起伏的音色,霜寒至极,连同他此时犹如盯着砂砾一般无足轻重之物的目光,紫伏眠整个人与刚才判若两人。

赤鸢无言缓缓地转身,看了鱼庭雀一眼后转而朝向紫伏眠,脸上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鱼庭雀听完忽地站起身,她两步跨到紫伏眠身前,虽然身高差分明,但她仍旧一把抓住紫伏眠的领口,脸上还残留着显而易见的狰狞痕迹:“你居然是为了这种事?明知她会失控,还带我们前来?”

霜敷一愣,见状快步上前:“你干什么,放开当主!”

紫伏眠抬起右手阻止霜敷:“行者想要见识真相,我亦要找到答案。为此,不管用什么手段、要牺牲多少,都在所不惜,错对,已经不容我多虑”,此时的镇定让他看来的确与常人有异,“只是不知,行者所想又基于何欲,甘于付出多少?”

“你……?”鱼庭雀一时哑口,但很快,她察觉到紫伏眠的身体有些古怪,

她探了探紫伏眠的左半边身体,简直如同石头一样僵硬,因为自己抓住他领口衣服的缘故,从拉扯开来露出的脖颈处,她看见了类似鱼鳞状的东西,这般距离下她也才注意到他左眼呈现视障的灰色,根本不是异瞳,这让她顿时诧异不已,“你、你的身体?”

紫伏眠抓住她的手腕后将其甩开,然后单手整理衣服,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始终保持自己作为绀翾家族当主的气质:“大概是我绀翾子嗣皆被诅咒的结果,抑或是……受到真正腐气的影响,不管如何,我想很快,我也会异于常人,变成怪物。”

霜敷见状怒不可遏,不顾紫伏眠的阻止上前一把推开鱼庭雀,力气之大,甚至令鱼庭雀一个趔趄撞在栏杆上,就连肋骨也被撞得生疼。

“你再敢对当主无礼,我便捏碎你。”

刺兜此时同样气行十足,不仅是被压制羞辱加上刚才这一出,让它的急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它发出攻击十足的威吓之声,浑身毛发皆一瞬硬化成铠甲,冲着霜敷压低了声音道:“好啊,本大爷早就等不及想揍你了!”

身边护卫如影子一般骤然出现,一个个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这一人一兽。

“呃?”刺兜身体好似退潮一样快速恢复到普通状态,甚至让它被迫急速喘息。

“兔子?”鱼庭雀见状连忙蹲下双手接住浑身酥软的刺兜。

“有言在先,此地对身负异能者有着绝对的制约性,尤其是兽族,不过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展露出灵兽如此一面也着实让人惊讶,真不愧是菱王引分支下的铁刺苓科灵兽,只是现在应该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吧”紫伏眠挥手令身边的护卫退下,面对这种场景他甚至连一点惧意都没有,不如说更像在看一场戏。

鱼庭雀忽然轻笑出声,她抓起兔子抱在怀中起身靠在身后的栏杆上盯着紫伏眠:“不愧是中心林中见过大世面的当主,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意外和场面都能提前算计并面面俱到,恐怕,早已经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就剩思考该如何料理了吧?”

紫伏眠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我绀翾家不过是此地一户稍有历史的家族罢了,人自然都是为了自己谋生路,更何况是我?不管是缇音湖还是这片大地,总归是弱肉强食的真理,想要活下去,也不过是最简单的求生本能,作为驭兽师的行者而言,应该最清楚不过,不是吗?那,应该不分对错。”

说罢,紫伏眠抬手,保持自己始终如一的礼仪:“还请两位暂时在绀翾家作客,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鱼庭雀看着怀中仿佛被夺去健康灵气此时陷入晕厥中的刺兜,再看周遭的形势,她一个人也不敢说能脱身更何况乞望还在刚才的楼阁中,现在只得听话。

紫伏眠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转身却见水灵落茄始终目光忧虑地望着阁楼中的起莫,灵子本没有自己的形态,只是落茄作为绀翾家的契约灵子每每现身都只会变化成当代司节的模样,此时在她与起莫几乎一样的稚幼脸上所留下的只有悲怜和难过,她凝望着起莫,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还要虚弱。

“落茄,还不隐身回憩,你又擅动灵子之力了”紫伏眠对着落茄时虽一样冷淡,可从声音中却能明显听出关切之意。

“她……”

紫伏眠抬手轻轻扶住落茄的身子,却不再看向起莫,他低喃:“终归因果有时。你已经等了九年,大概,不会再有下一个九年了,别急。”

听闻他的话,落茄侧头看向他,身体越发透明,在她闭上眼靠在他怀中时,慢慢隐身消失不见。

“当主……”赤鸢已将局面再一次控制住,此时他这才迎上前来。

“你做得很好,但现在的情势,你也应该察觉出了,司节与体内秽物虽一直都在抗争,可外界的影响却不住地冲击,恐怕这种状态只会恶化,一旦这里失控,不光是我绀翾家族,连同整个中心林,或是……,后果难以预料”紫伏眠说着直勾勾地盯着赤鸢,仿佛能够刺探人心一样让赤鸢一愣,停顿后,紫伏眠才继续道,“赤鸢,你继续,好好守着她。”

“是,当主,赤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