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海陵王(1 / 2)

上京虽说是都城,但资历浅得很,连城门都斑驳着一股子寒酸气。里面的主人家似乎也觉查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城门外安放了两只威武十足的石狮,算是勉强充个门面。但再威武的石狮也总是石头做的,没什么威慑力。血衣此刻就把自己尊贵的屁股安放在石狮的头顶上抱着剑打瞌睡。身上披着商小畔亲手做的冬衣,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上京的冬天而且还是深更半夜。

血衣的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他因为太过瘦削,脸有点小,就显得一双眼睛很大很精亮,他从石狮头顶飘了下来,向黑暗里走来的几人招了招手。

其实不必他招手,厉刃、断流、独孤袖、冰情四人也早看到了他那一身红衣。四人穿着清一色的夜行衣走到他面前:“门主呢?”

他们这些人里,若单论轻功,只有血衣能和落梅齐肩,所以他先行一步追上了落梅,看着落梅进了上京的云来客栈这才到城门外等着四人。城门早已紧闭,夜里还有宵禁,不时地有整齐的脚步声穿街过巷。五人会合后绕过城门上的岗哨,从另一头的城墙上直接翻了进去。

落梅刚进云来客栈就遇到了金卉迟和耿大力,这面见得太过突兀了些。此时落梅的脸上还蒙着那层叫做宁可清的人皮面具,金卉迟给自己下毒陷害落梅的事,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不明白的只有一个耿大力而已。

“宁可清”。耿大力一声断喝,但他的重剑尚未完全出鞘就被金卉迟的手按住了:“她若想要我的命,大哥是拦不住的。”落梅神色冷漠地在金卉迟对面坐了,仿佛那是一张没有人的空桌子。耿大力虽对金卉迟的话深信不疑,但是对面的宁可清若是真的要出手伤他的兄弟,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拼上一拼。

澹台若谷率领的武林群雄,化整为零,陆续进了上京城。简纤柔和澹台若谷这一队人刚一进城门就被几个丐帮弟子引到了云来客栈。他们进门的时候正看到这气氛诡异的一幕。澹台若谷等人不认识易了容的宁可清,但是叶沫尔和简纤柔知道。叶沫尔并不奇怪宁可清会出现在上京,只是他的目光掠过金卉迟时发现了他身上的素服和腊黄的脸色。简纤柔则是默不作声地坐到了离他们远一些的位置上去。她倒不是担心二人找她的麻烦,只是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而金卉迟与宁可清也心有灵犀地将彼此之间的恩怨先放到了一边。

浮沉阁、金玉堂、无归山庄、门都派出了人手在外打探消息。客栈内众人用过一顿食不知味的饭菜后都各自回房等消息。

浮沉阁最先收到了用流火匣传来的消息:明日午时,腰斩示众。简纤柔的银牙都要咬碎了。半晌后简纤柔稳了稳心绪轻轻叩响了金卉迟的房门,金卉迟问也没问是谁就冷冰冰地地说了一个字:“进”。简纤柔推门进去,房间里淡淡的草药味飘入她的鼻中,苦涩而沉闷。桌上放置着一只空了的药碗。他刚刚服了药,脸色有些不好,看到进来的是她,脸色就更不好了:“有事快说,没事快滚。”金卉迟很不客气地丢过来一句,他从来不懂跟女孩子说话要温柔那一套。在他的眼里,女人和男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只区别自己人和外人——还有另他讨厌的人。无疑简纤柔是他很讨厌的一个人。

简纤柔早已习惯了他的冷脸,并不以为意,只是把从流火匣里取出来的信笺递给了金卉迟。金卉迟看完眼角微微跳了一下。简纤柔眸色深深:“你一定很恨我,因为是我把他推到了这一步。”金卉迟冷哼:“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给我滚出去。”简纤柔静静地看着他,并不生气也没有滚。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让我三弟死在金人手中,好让我与金国朝廷结下死仇,然后走上你铺好的路?”简纤柔身子微微颤了颤,神色凄苦地低垂了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来想过要伤害他。”金卉迟冷笑:“那你为什么让他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你明明知道他虽然武功很高却宿疾缠身,不能与人久战。”

简纤柔神色淡然:“我知道,但是他也是大宋子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金卉迟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按住了额头,又是这些无聊的话,金卉迟恨恨地看着简纤柔:“简纤柔你不要整天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告诉你,皇帝姓什么是哪族人都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还就告诉你,不管这江山跟了谁的姓,我,银子照赚,日子照过。”简纤柔语声淡然:“如今云沁寒身陷囹圄,生死一线,你还能说与你无关吗?”金卉迟腾地站了起来,怒指简纤柔:“如果不是你,他会落得如此下场吗?我三弟待你一片赤诚,你竟忍心将他玩弄于股掌,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简纤柔反唇相讥:“是,他如今这样是我害的,但是你也帮了不小的忙。”

简纤柔这一句话像是狠狠地在他心上捅了一刀。金卉迟无言以对,一时气得狠了,顿感头晕目眩,一手扶在桌上才没有摔倒。

房中金卉迟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耿大力第一个推门进来,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怎么了?”叶沫尔随后走入取出一个小瓶放在金卉迟鼻下,一手抵在他后心以大梦心经的真气为他理气顺心。手掌隔着单衣触到他的后心上一片潮湿灼热。

耿大力一旁轻声安慰:“二弟不要太过动气,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大家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的。”金卉迟缓过一口气苦笑:“万全之策?劫狱还是劫法场?不错,门门主、不归山庄庄主、火凰宫宫主再加上大哥算是把这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全都聚齐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去闹一闹全身而退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要把一个重伤的人救出来却是难如登天,别的不论,你们刚刚动手人家就能立刻将三弟抹了脖子。到时候杀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门外站的宁可清,澹台若谷、澹台轻羽三人都沉默了。他们之前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他们只要想到他在那恶名昭彰的天牢里受着非人的折磨就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相替。此时听了金卉迟的话却茫然失措起来。

金卉迟坐下定了定心神,眸光突然射出狠厉来:“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兄弟,天王老子也不行。谁若是敢伤了他,我一定要他死。”简纤柔目光幽幽地飘来:“你想怎么做?”金卉迟撑着桌子站起身来:“不关你的事。”他回头看向耿大力:“我有事出去一下。”耿大力一把拉住他:“去哪儿,我陪你。”金卉迟推了推耿大力的手:“去找唐括普哲,大哥跟着不方便。”耿大力闻言顺着他的力道松了手,这的确有些不方便。唐括普哲对二弟的别有用心他早就看在了眼里。二弟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会想到要去找唐括普哲帮忙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