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寒微一犹豫,怀中的孩子突然哭声大作。惊得他赶紧走下地道。金卉迟急得朝着孩子双手合十:“小祖宗,这里离城门那么近,你这么哭是想把我们这三条命都送在这里吗?”云沁寒连忙将她小嘴捂了起来。金卉迟却将他手一把打开:“你会把她捂死的。”云沁寒一时慌了手脚:“那怎么办呢?”他试着将手指伸进她小嘴:“好吧,好吧,你要是饿了就多喝两口,千万不能再哭了。”可是这一次小家伙却不再买帐。依旧哭声震天。金卉迟却一拍脑门:“她是不是拉了?”两人手忙脚乱将她裤子脱下,裤子脱下的瞬间一股难闻的味道冲入二人鼻中。云沁寒脸色一白,转身扶着墙角,呕吐起来。小家伙终于停止了哭泣,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金卉迟表情十分痛不欲生地用两指捏着染满金黄的小裤子扔到一边看向刚刚吐完喘着粗气的云沁寒促狭道:“孩子她娘,上去堂屋找块儿布下来。”云沁寒白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赶快走出地窑,堂屋的门只是虚掩。他推门进去,屋内空无一人,他随手找了些旧衣服便回到地窑。
金卉迟拿了块破布给孩子把沾了黄色粘稠物的屁屁清理干净,接过云沁寒拿来的衣服,手忙脚乱半天才给她穿好然后一把塞进云沁寒怀里:“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金卉迟在墙角拿了只铁锹先将云沁寒的呕吐物与婴儿的小裤子埋了起来:“在我挖通之前,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所以清理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什么?挖通?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好办法!”云沁寒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金卉迟淡淡地回答:“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吗?这里靠近城墙应该用不了太久就可以挖到城外。”云沁寒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金卉迟道:“这里是看义庄的秦老爷子的家。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金卉迟挖洞之余还要处理小婴孩的拉裤子,只有喂血这件事非云沁寒不可。那小婴孩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金卉迟的血她是一口也不肯喝。终于在三天后像是刚从坟堆里爬出来似的金卉迟从自己挖的地洞里钻回来:“好了,终于挖通了。只是出去以后会是一片空地,现在出去会被城头的金兵看到,所以只能等到夜里。而且你怀里那个小家伙还得不哭不闹。”云沁寒唇色苍白地笑了笑:“你可真行。还会挖地道。”金卉迟得意的一笑:“那是,跑江湖的,什么都得会点儿。”
夜色如墨,城头的金兵嘴里粗鲁地说着云沁寒听不懂的金国语言,往来巡逻着。他们的步调并不如宋军整齐划一,但灵活度却更胜一筹。云沁寒用血喂饱了小婴儿,检查了她的排泄情况又把她哄睡,准备停当后才将她绑在背上。二人从金卉迟挖的洞口钻出来,金卉迟抬头一看,乌云蔽月,群星无光,暗赞一声:“老天保佑。”乘着夜色掩护一路狂奔,直到钻进一片高出人头的玉米地才停下喘息。云沁寒忽感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被金卉迟一把扶住:“怎么了?”云沁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们是不是逃出来了?”金卉迟笑道:“是,逃出来了,你八成是这两天被小丫头吸了太多血又三天没吃东西。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儿水和吃的来。”
云沁寒将婴儿解下抱在怀中看了看,还好,她睡得很香,小嘴一吸一吸的。真是睡着了还不忘吃。云沁寒等着等着也睡了过去。他是被一阵香味给唤醒的。他睁开眼时只看到一只香味诱人的熟兔腿。然后便是金卉迟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云沁寒饿了几天也不跟他客气,抓过来就咬了一大口:“怎么是凉的?”
“你自己抬头看看。”金卉迟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墙,:“虽然我们离城墙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又有这块玉米地做掩护。但如果在这里生火冒了烟,他们一定会发现的。”云沁寒点点头:“那你这个从哪儿来的?”金卉迟笑道:“我从一个猎户那里买来的。而且我听到一个传说。向南百里外有一座世外仙山叫古灵山,据说如果有缘就会遇到仙人。咱们去看看。”云沁寒不以为意,随口嗯了一声。二人迅速吃完后金卉迟抱了小婴儿,把剑递给云沁寒:“帮我拿一下。”云沁寒微微一顿,将剑接在手中,看着熟悉的剑鞘忍不住拔出半寸,果不出他所料剑身上赫然刻着:“悲离”二字。云沁寒望着金卉迟的背影,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口:“你这把剑哪里来的?”金卉迟回头脸色突得一变,抱起小孩儿扯着云沁寒就跑:“快走。”原来云沁寒拔剑正有一束阳光射在剑身上,反射出的剑光被城墙上的人发现。二人一路向前方的山上奔逃,听到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清晰,二人慌乱地逃进一片茂密的针叶林,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后面的呼喝声再也听不到时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们迷路了。
他们在针叶林中转了好长时间,却始终找不到出路,反而像是越走针叶林越密了。厚厚的积雪上连只麻雀的爪痕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是天色晚了还是茂密的针叶遮挡着光线,周围越来越暗。金卉迟怀中小婴儿哭声越来越弱。但奇怪的是这片针叶林里很安静,安静得极其诡异。连声鸟叫都没有。他们耳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云沁寒急促地喘息着,胸腔里不时传出鸣音。“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金卉迟也有一些喘:“反正一时也走不出去。”云沁寒倚着一棵松树滑坐到积雪上,脸色越来越白,这样冷的天气里他的额头竟泌出细细的一层汗珠。金卉迟低下身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云沁寒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他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像是没事。金卉迟拾了些干柴在云沁寒的身边生起了一个火堆:“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儿?”
云沁寒目光有些迷蒙,声音微弱地笑了笑:“其实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金卉迟神色凝重地将手指按在云沁寒颈间,发现他的脉搏越来越弱,他用力的摇晃着:“云沁寒,沁寒你振作一点。”云沁寒漫漫地闭上了双目,金卉迟抚着孩子的小脸:“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路,这个孩子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他将孩子放在云沁寒身上,孩子的哭声让云沁寒已经合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他垂着头看着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的小生命,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轻轻地告诉他,这个孩子需要他的保护。他求生的玉望又在心底潜滋暗长。
一声狼啸传来。金卉迟吃了一惊。十余盏绿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并渐渐向他们靠拢来,糟糕的是火堆不知为何竟灭了。只留一朵幼小的火花还在顽强地忽明忽灭着。金卉迟骂了声娘从火堆中抽出一枝烧剩的粗枝,紧紧攥在手中。将孩子和云沁寒挡在身后。七匹灰色大狼从黑夜中走出,俱是四肢粗壮,目露凶光,它们越来越近,云沁寒抬眸看着面前的金卉迟因惊恐而有些发抖的背影,心中突然涌上一股热血。他不能让金卉迟死,不能让那个刚救出来的孩子死,他们需要他的保护,他努力地挣扎着,随着他的努力求生他流逝的生命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将孩子递给金卉迟,“铮”一声拔出手边的悲离剑挡在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