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提着一篮子红梅在街上叫卖,她的声音怯怯的,甜甜的,稚嫩得让人心疼:“谁要买我的梅花?有没有人要买梅花?”她的头发是蓬乱的,她的衣服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只是裹在身上的一块儿破布而已。幸好的是破布够大,她还能把它折成双层,总算比单层要暖和。虽然她并没有觉得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单层和双层有什么区别但爹爹是这样说的,那就一定不会错。
她脚上穿着一双自己编的漂亮的草鞋。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在草鞋上别了两朵漂亮的红色的梅花。连爹爹都夸她的草鞋好漂亮。稚嫩的童音吸引了一些善良的人们。于是她的生意就这样开张了。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在小镇狭窄的街道上飞快地奔驰着,路上的行人纷纷惊叫着躲避。小女孩儿却因为怕草鞋上的梅花掉了而躲避得慢了些她的一篮子红梅被撞翻了。赶马车的丢下一句:“好狗不挡路”便一刻不停地跑远了。红梅散落在铺着白雪的地上,格外耀目。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花全捡回篮子就有几只脚踩在了娇嫩的花朵上。
小女孩儿心疼地看着那几枝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花。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把头低低地垂下,嘴巴紧紧地闭起来。努力不让别人发现她在哭。但是谁在乎呢?她的头撞上了什么迫使她停下来。她眨着眼睛努力地使视线重新清亮起来。抬起头时一个比她高了不止一颗头的男孩子挡在了她面前。因为背光的原因她看不清楚她面前这个男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她以为自己撞到人家了便道了个歉绕开走。却被另一个身影挡住去路。她退后几步才看清楚是三个半大的男孩子。每一个都比她高,比她壮。
“你们要买花吗?不买就让开。”稚嫩的声音却十足大人的口吻。
“我怀疑你偷摘了我家院子里的梅花。现在我让你把所有的花都交出来。”其中一个男孩子说。
“胡说,这是我天不亮就去镇外山上摘上的野梅花。”小女孩倔强地盯着眼前对她来说高大而强壮的三个男孩子。
“我说今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原来是来偷花。”那男孩子不依不饶地上前两步,指着小女孩儿的鼻子。
“你胡说。”小女孩倔强地仰着小脸。那男孩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快来看啊,你们谁见过长得这么丑的卖花姑娘啊?”他们的争执渐渐引来了围观的人们。一个货郎模样的人说道:“二毛,你一个街头骗吃骗喝的小混混,哪来的什么院子?别欺负小女孩儿了。”二毛痞痞地笑着:“是牛大哥啊。改天我们兄弟都去光顾你啊。”那位姓牛的货郎不敢吭声了。街头的小混混虽然微不足道却最是难缠,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算报官他们也没多大的罪过,而且他们年纪尚小,过两天放出来变本加厉地回报你。尤其是几进几出之后,他们跟狱卒倒成了老朋友。坐牢变成回家一样。其实围观的人们大都认识他们却鲜有人敢说公道话。
二毛劈手夺过小女孩儿手中的花篮,讪笑着:“只要你以后每天乖乖地交十个铜板给我,我就让你在这里卖花,否则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丑八怪。”小女孩眼神由单纯而变得凶狠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突然她一脚蹬在二毛的小腹上,并顺利地将花篮抢到了手中。“丑八怪,你敢打我?”二毛抱着肚子叫了起来。二毛身后那两个半大的孩子立马冲了上来,向她拳打脚踢,可她却浑然不觉疼痛般将花篮护在怀里。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那两个半大的男孩子被摔了出去砸在了二毛的身上。小女孩儿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他不过十一岁左右,比二毛几个明显要小,但他一出手就把二毛的两个同伴扔了出去。小女孩儿崇拜地望着眼前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哥哥。
三个人爬起来,咒骂着向那个男孩子扑过去。那个男孩子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他的腕灵活地一转,身子如游鱼般在那三个地痞间穿梭而过,双指以一个出奇不意的方向瞬间将三人点倒在地:“如果识相就赶紧滚。否则我会让你们每人瘸上一条腿。有胆的就试试看。”那个冰冷的声音在小女孩的耳中竟是如天籁般好听。二毛三人恶狠狠地指着小女孩儿道:“我认识你,你是姓宁的那个烂赌鬼的女儿。你等着。我叫上兄弟们杀你全家。”小女孩儿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痴痴地看着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她觉得他像是刚从画里走出来,云里飘下来似的,他的全身都似是被一层光拢着,五官朦胧看不太清,只能大概看出他的脸色白得有些不太寻常,可她就是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了。
他低了头从花篮里拈了一株梅花,摸了摸身上,还有三个铜板,他捻了捻,递给了小女孩:“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我想买你这株梅花可以吗?”小女孩儿摇头:“哥哥刚才救了我,这株花我不收钱,送给哥哥吧。”少年捧起了小姑娘的手,将铜板放在她小小的手心里。少年的手白皙细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只是那双手有些凉,但小女孩儿却觉得那双手是温暖的,因为她自己的手比少年的手还要冰冷。
“拿着吧。”少年将她的手合上,握住了三个铜板:“你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少年说完转身就走,小女孩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云沁寒回头冲她笑了笑:“快回家吧。”他的笑温暖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很舒服却绝不刺眼。
少年加快了脚步,小女孩儿有些追不上了:“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少年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小女孩儿嘴角微微弯了弯:“云沁寒,我的名字叫云沁寒。”
当小女孩儿抱着自己拼命护下的一篮梅花回到家的时候,破旧的小木屋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妇人。她的父亲缩着身子陪着笑脸跟在那妇人身后。那妇人上下打量着小女孩儿:“这么小啊?宁老大,你不是说她十二岁吗?这顶多就是八岁。你当我傻子吗?”宁老大陪着笑脸道:“您别小看她,自她娘跟人跑了以后就是她赚钱养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而且小有小的好处,您起来更容易些不是吗?”钱大娘啐了一口到宁老大脸上道:“宁老大,我是做皮肉生意的。这么小我得养多少年才能回本呀?而且这模样也不成啊。别到时候我连老本都赔个干净。”宁老大满脸堆着笑:“钱大娘,你看价钱上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宁可清觉得她的脸上像抹了棺材板那么厚的粉一说话就不停地往下掉。一张嘴红得像刚吃过人似的。钱大娘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按原来谈好的价钱一成我就买下。反正孩子有你这么个缺德带冒烟的爹迟早免不了走这条路。我就当积德了。”宁老大着急了:“这怎么行呢?卖去大户人家当丫头都比你这价钱高。不行,不行。”钱大娘白了他一眼:“不行就算了。谁稀罕?”说完一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宁可清从口袋里掏出卖花得来的五个铜板送到宁老大面前:“爹,你看,我赚钱了。我能赚钱的,你不要把我卖掉。求求你了。”宁老大一把将那五个铜板抢过装进自己口袋里气鼓鼓道:“这么点儿钱够干什么的?还不快去做饭,想饿死老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