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清跑进厨房,偷偷地捏了捏另一只口袋里的三个铜板,嘴角漾起一个满足的笑。
冬日的风刺骨地冷,云沁寒倒在雪地里,剧烈地咳着,急促地喘息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但他却放纵着,任凭这种流逝继续,也许死是最好的解脱吧。不用再承受痛苦也不必再拖累别人。他的神智渐渐模糊的时候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喂,醒醒。”那个关切的声音听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接着他彻底失去了知觉。等到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间宽敞的房子里。虽然是地上,但身下铺着厚厚的稻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送到了嘴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微笑看着他。他衣衫很破旧,头发也乱蓬蓬的,但眼睛里有种可以照亮人心的东西。只听到他说:“来把汤喝了。喝完了我送你回家。”云沁寒机械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汤的味道似乎不怎么样,但却带着令人可以生还的温度。云沁寒听到他的话手中的碗停在那里:“我父母都死了没有家了。”说完又灌下一大口汤。那少年轻笑了一声:“这么巧,我也没有家唉,咱们可真是有缘。”他拍了拍云沁寒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云沁寒。”云沁寒说着低垂了眉眼,长长的睫毛垂下。金卉迟看得一呆,云沁寒脸上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竟有点像那个人。金卉迟的心牵动了一下:“我叫金卉迟。喝完汤把碗给我,给你盛块肉。”云沁寒顺从地将碗递过去,金卉迟舀了一大块肉,连着一双树枝做的粗糙的筷子递给云沁寒:“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云沁寒接过却并不往嘴里送,呆呆地看着碗里的东西摇了摇头。金卉迟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所以走到哪儿就算哪儿。你既然暂时没有去处不如就先留在这里。”
云沁寒看了看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
金卉迟咬了一大肉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义庄。”
“你说什么地方?”云沁寒有些诧异。
“义庄啊。就是专门停放尸体的地方。怎么?你害怕吗?”金卉迟温热的眼神让云沁寒冷着的心也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他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有点儿奇怪,看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会来看义庄啊?”
“因为我跟你一样没有家,没有可去的地方。所以只能住在这里了。”他说话的神情有些吊儿郎当,嘴角一直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好像无家可归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金卉迟话音刚落,云沁寒双眉紧蹙:“外面什么声音?”金卉迟愕然:“我没听到啊,有声音吗?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啊。”他说着便拿了一把剑在手里走了出去。云沁寒看着那把剑,心中一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这把剑的剑鞘好熟悉。那不是……”过了半晌,金卉迟从外面回来,神情紧张:“这地方看来是不能待下去了。快跟我走。”云沁寒挣扎着站起身来只是他的身子有些发软,脚步有些虚浮,金卉迟见状伸出手扶住了他。两人穿过在零乱的街道向城门走去。突然云沁寒听到一阵嘤嘤的儿啼声,他沉声道:“等等。”金卉迟疑惑地看着他。云沁寒推开他的手转回身依声寻去,而金卉迟喊了声:“喂,你去哪儿?”可是云沁寒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继续向街角踉跄而去。金卉迟见他不答,只好拔腿跟上。
一间凌乱的古董铺子里,掌柜模样的人躺在门口,身体早已僵冷。而低低的抽泣声却清楚地飘进云沁寒的耳中,随后赶来的金卉迟也听到了这声音,同云沁寒一起搜寻着。可是他们找遍了都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云沁寒的目光停在了一只半人高的花瓶上,金卉迟上前俯首向瓶中看去,只见瓶中竟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金卉迟将瓶子放倒,伸手进去还是够不到那小孩儿,正发愁间却见云沁寒一掌下去,瓶身碎裂。云沁寒从破碎的瓶中抱起了孩子。
“你也不怕伤着她?”金卉迟一脸嗔怪。
“所以我用掌,没用椅子。”云沁寒很冷静地回了他一句。云沁寒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为她压惊,他突然神色一凛轻声道:“有人,快躲起来。”说完就向后堂走去。金卉迟这回也听到了,是一大队人马向这里走来,二人进入后堂,云沁寒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了金卉迟一个纵身便上了房梁。金卉迟满脸迟疑钦佩地看着云沁寒。云沁寒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竟有这等本事,但在这时不好询问。嘈杂声越来越近,云沁寒担心那孩子发出声响就想将孩子的嘴捂起来,小家伙倒不客气直接一口叼了云沁寒的手指当磨牙棒啃了,孩子乳牙尖锐,虽然咬力不重但把他手指咬出血来还是容易的。
三个奇怪打扮的人进入后堂四处翻找一通,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呜哩哇啦说了一通什么,然后走了。听着外面动静越来越小,大队人马走远,云沁寒才“嘶”地一声。原来是小孩儿将他手指咬出了血,正像吃奶一般吮着他的血。云沁寒从她口中刚一收回手指,却不想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虽不太大,但足够让人听得心惊肉跳。云沁寒只好又将手指塞进了孩子嘴里。那孩子似乎特别喜欢血的味道,粉嘟嘟的小嘴十分有力地吸吮着云沁寒的血液,而云沁寒的脸上也渐渐浮起了一点儿生命的光斑。
“那些是金国人。”金卉迟沉声道:“他们刚才说这里已经是金国人的地盘,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拿。”云沁寒疑惑且钦佩地看着他:“你懂金国人的语言?”金卉迟神秘地一笑:“混江湖的,什么都得会点儿。”随后皱眉看着云沁寒怀中的孩子:“她一定是饿坏了,我们得赶快帮她找点奶喝,不然她会饿死的。而且这里已经被金国人占了,不宜久留。”云沁寒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柔柔地看着怀中粉嫩的孩子。二人出了古董铺便一直向南门走去。路上虽遇过一两队金兵但凭着云沁寒耳聪目明倒是都轻松躲过。只是将到南门时却发现城门已关,城楼上至少有三十几人把守。幸好怀中的婴儿喝饱了云沁寒的血睡着了,不然啼哭起来被金兵听到便是插翅难飞了。
金卉迟四处张望着一番。突然眸光一亮:“有了,跟我来。”二人从巷子另一头走出,又拐入另一条巷子。云沁寒已经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只能跟着金卉迟继续七绕八拐。走了不知多久才看到城墙,这城墙虽比不得大城要塞的城墙高耸坚固但要想寸草不惊一越而过也必得是如云沁寒父母那般的武林高手方能做到。而金卉迟并不是带他去翻城墙。他精亮的眸子四下里一扫,确定没人后才从一户人家墙上翻了进去。那户人家显然也是被金兵洗劫过的,院中一片狼藉。金卉迟选了一间侧屋推门进去居然是间柴房。
“反正都进来了,为什么不住堂屋而要住柴房?”云沁寒不解地看向金卉迟。金卉迟没理他,自顾自地进入柴房拨开一堆柴草,地面上居然有只铁环。金卉迟扣动铁环现出一条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