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椒房玉奴一枝嗔1(1 / 2)

竹影诗瘦 眷顾山河 1689 字 2022-08-18

六月初三。养女们红着眼眸不情不愿地出去,最踌躇满志的崔琳竟然成为三者中的例外,她只觉荒唐而无颜。违拗圣意是死罪,就算是要将心悬挂在紫宸屋檐的螭吻上,这躯壳还需按照规矩和时辰踏出阊阖。宋银和慕容观郢缄默目送,看着崔琳泪流滂沱。都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谁都不可能拼前程去为她讨公道。回禁庭途中宋银笑道:“说来我要贺喜阿郢,毕竟你常侍御前,这是我们修不来的福气。就算是禁中的娘子呀,亦不比阿郢见官家的次数多。”观郢冁然而笑,很是纯真无邪,“阿银姊姊真是折煞奴家。我哪里比得姊姊,您的俸禄和份例都比照着嫔御来,这获封还不近在眼前?”

绿绮阁。正啜茶的两位娘子满腹牢骚,还是杨萧疏先张口,“我真是不明白,这官家每日都召观郢去紫宸,却迟迟不命她进御,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戴蓉险些将茶喷出,“你能三思而后行吗?这话蠢得要命。这既属无意还镇日相见做甚?你当官家像你?每日都无事可做?”杨萧疏又恻恻问:“那你说是什么缘由?”戴蓉好似成竹在胸,“还能是什么?官家有疾、有难言之隐。”杨萧疏捂住檀口而噤声,“你休对御体出言不逊。这官家好端端的,春秋鼎盛,怎么就成患疾了?”戴蓉笑道:“此处只你我两人,你不提自然就没人晓得。他本是及冠将过,正是血气方刚,这瞧见青春韶华的小姑娘还能捱住?要紧一桩是他凭甚要捱?这满禁庭的娘子、内人不都擎等候?你瞧瞧这禁庭,我的娃娃薨逝、冯诗的女儿落地即薨、董氏的女儿只活了八日。虽说娘子们羸弱多病,但就丁点没有他的缘故?若是这种子残缺,就是撒在最饶腴的壤中亦难成参天树木。”

这骇人听闻的事体教她胆寒,“这些孩子都是官家年岁尚轻时所生,便说你的福映,彼时官家十七岁,哪里能给得全满?”戴蓉嘲讽道:“有他这样势利的爹爹是映娘命惨。他净挑拣讨喜的女郎,却忽视我的孩子。谈哥儿薨逝他更疏远我,这丧良心的贼!偷了我的清白却不打算尽责,没得教人作呕。他想召我进御,我还不乐意伺候呢!”遽然槅扇门有身影晃悠,是甘棠略显涩滞的声响,“奴请两位娘子安。尚寝局的教引嬷嬷来了,说是给慕容姑娘讲规矩的。”杨萧疏怕被指责妄揣君心,自然不敢擅去寻尚寝局,这人只能是紫宸的调遣,“痊愈了,真是令人欢喜。”说罢戴蓉叮嘱,“领到姑娘房中罢,教姑娘好生听教诲。”

御命抵达她们就在斟酌人手,最后将资历最深、品阶最高的任续请出山。这任续统管诸事,已数年不给新嫔御们讲侍寝的规矩了。到观郢房中见摆设简朴,两人彼此叉手施礼,任续即请内人去端热水,观郢请她落座而自身端立聆听。任续笑道:“姑娘过于谨慎了。虽现下姑娘无品阶,我能托大称声教诲。但既走到尚寝局这步,您必定是逐步高升。还请姑娘随意些,坐着就好。”观郢赧然颔首,在侧座抚裙正襟危坐,正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就如不能溜肩和佝偻腰背,这倭瓜的体态谁会喜欢?任续敛容正声,“到紫宸的进御首要验身看清白、次要漱洗净身,最末是与官家共赴巫山。既官家疼惜娘子,这进御是随时的喜讯,奴遂亲身来检验过第一例。这漱洗无甚好慎重的,有内人服侍姑娘,姑娘只顾舒畅就是。最为要紧的是最后一例,这亦是进御本身。姑娘可曾见过玉柄麈尾?”苦修秘戏的观郢焉能不知她在暗示,但仍是满脸茫然,“见过。”

任续继续沉声道:“郎君与姑娘生得截然不同,这体躯用来繁衍的兵器亦殊异。我们是女郎,自晓得经血处颇为脆弱,而亦是繁衍子嗣的盛器。燕幸为舒帝心、亦为宗祧承继、社稷有后,因此是国朝的政务。历来因生皇嗣而受青睐和尊异的娘子亦不计其数。典籍说阴阳调和素来讲究牡俯而牝仰、牡露而牝张,短兵相接而后雨露降落。自然,姑娘年岁尚轻,官家大抵舍不得您如今就承受妊娠苦楚,怕是事后会赐您一碗汤药,但这全是为您的安康着想。您未发育完全,这胞宫恐不如逾双十的娘子健全,自然极易滑胎,譬如乔娘子就是坐胎不稳导致小产。”真是有趣,既她岁数尚轻使得今上怜悯,就不要宣她进幸。还虚虚假假给寒宫的药做甚?到头是他爽快,反倒害了她的身康。

任续呷茶见味道不错,又晕了些,“姑娘那处可增长毛发?”见她臊红了脸,任续笑道:“女孩儿家都要过这关,无甚不好意思的。索性我为您验身时亦能见真章,此刻就不为难姑娘了。”她言归正传,“进御有三禁。一禁殴伤圣体、圣颜。太/祖朝有嫔御崔氏挠于帝肩,帝命连夜杖毙。二禁出声露响。此事若是第一回经,难免会有疼痛和不适。殴戕圣体是大不敬,哭疼嚎痛亦是理同。雷霆雨露皆为君恩,疼亦是赏,甚至连赐死都需顶礼膜拜而谢。三禁痴缠不休。您是循规蹈矩的,奴就援引前朝旧例了。杜氏意求螽斯,夜求帝御,帝御三,而杜氏尤贪。最终致使圣躬遭损,帝泄而不能止,遂将罪妇杖毙,命宫妇观刑,杀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