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鬼话你也编得出来。那你工作呢?内部人员的身份可说服不了你的上司。”
“嗯嗯,他最难搞,所以我辞职啦!别用那种眼神,哎放心放心,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艾斯太烦人,所以我才辞职的。他调动部门之后,我们的日子就相当难过,我早看不惯他了。”
话虽如此,工作再烂,也是难得的人闲事少的活。以苏萨娜的能力,辞掉这个当然能换一份更高薪的工作,劳拉心中还是沉重几分。经由特快列车到达莫斯科城的另一端。苏萨娜把劳拉带到一位信誉极好的俄罗斯医生那里。劳拉向医生陈述了自己的大致经历,医生听完后长久沉默不语。劳拉与苏萨娜面面相觑,仔细一想也十分理解,谁愿意帮助有恶势力背景的人呢?劳拉的眼神黯淡下去,耳边只有医生背后咯哒咯哒作响的指针声。半晌,医生终于开口:“你真想戒掉吗?”
“想!”
医生问:“好。你有医疗保险吗?”
□□脱毒的费用不低,之前做的事虽来钱快,但全是脏钱,她一分不存,尽数捐了。路上打零工攒的钱只够支付一张单程车票,哪还有钱买保险。她支支吾吾:“没,没有。”
“好。”
长廊上,七七八八坐着清一色瘾君子,有的神色不羁不屑,更多的是想她一样面带忧郁神情落寞想要回头的浪子。心中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手把棉衣的衣角都抠出一个洞来。走到窗边,街角的小巷里有两个神色古怪的路人。
“……谢谢!谢谢!”诊室中,女人欢快的道谢声打断思绪。苏萨娜笑着从诊室出来,给了劳拉一个大大的拥抱,医生居然同意为她免费治疗。从此莫斯科没有眼泪,只有大雪纷飞。劳拉暗下决心,此次一定要把毒戒了。
二人租在一幢老楼的小公寓里,断掉毒品的第一天,苏萨娜把□□递给她,她忽然记起当初经过在医生诊室楼下时看到的路人,这一幕成为一颗种子深埋于心。不想不想,劳拉接过药水一饮而尽,效果没有多奇妙,但也如雪中送炭。至此之后的每天,一早一晚各喝两杯。刚开始是浓的,后来一点点减量,每天往里面多兑一点水。然而她还是过于心急,她急于证明自己还是个有自控能力的人,她想给苏萨娜一个惊喜。二月一过,她就偷偷停药了。漫长的冬季终于结束,进入三月,北风才不再呼啸,气温回升,冻土之下,种子悄悄生根发芽,终于在第一缕春风拂过的那晚爬上心头开枝散叶。劳拉的心脏被藤蔓压榨得难受,她深夜失眠,辗转反侧,眼睛闭上,零下十一度的气温将她冻醒,再睁开,已经身处距公寓十公里外的帕韦列茨火车站。
北方以北,街头空旷寂寥,四处是世界尽头的荒凉。面前是古怪路人出现过的神秘小巷,她的嗅觉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du品异香,只是内里死气沉沉空无一人,前方也无其他出口,面前就是尽头。不是说候鸟已从南归?不是说皑皑雪山已渐渐消融?怎么她还是这样冷,浑身恶寒仿若坠入冰窟,起鸡皮疙瘩。她流泪涕汗,心慌一阵阵袭来,这种疼痛蔓延到肩膀,手臂,背部,下颌。她突发咳疾,浓痰飞溅,晨光掩映下,雪地呈现出淡红色的光辉。
清晨时分,老早就有人在自己的温暖小窝里练嗓,唱着一首旋律优美的新歌:
“瞧!一个怪人刚刚路过
自顾自地苦笑着
他为一件琐事烦恼着
说真的,显然,没有必要这样
季节变换,候鸟逐渐从南方飞回
皑皑的雪山渐渐消融不再沉寂
季节变换,人们欣喜若狂的翩翩起舞
这个季节叫做春天!”
对俄罗斯人来说,即将到来的春天是时间送给他们的最宝贵的礼物。节奏明快,曲调宛转悠扬,不禁令人闭眼畅想。窗边歌唱的女人拥有令人钦慕向往的完美嗓音,在即将收尾的时刻,高音突然飙升了八度,成为毫无技巧响喝行云的尖叫。
视角变换,花腔女高音破音,醉汉一头栽进白雪覆盖的垃圾堆,本章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