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爸和哑巴(1 / 2)

阿帮首领的头轻轻一点,从那以后,阿国大地上多出两个令所有其他帮派闻风丧胆的杀手。人们知道阿帮蜂屯蚁聚,鱼龙混杂,能耐之人各色各目,却不知这个围着红色蒙面巾的杀手是谁,只记得他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娜杰拉”的孩子,一个男人找一个女孩,总让人生出一些遐想。人家问起来,他只说那是他女儿。于是人们把他叫做“娜杰拉的阿爸”。

另一个杀手是阿拉伯人,因他从未开口说过话,便喊他“阿拉伯哑巴”。他每次都只坐着或站着,人们猜测他比“娜杰拉的阿爸”更厉害,因为每次他还没出手,人都倒下了。有他们俩的地方,就有流血和死亡。真是两个瘟神。

最先遭殃的是发罗拉的混混,娜杰拉的阿爸没掏一分钱,只用一支枪一把刀,就让所有人为之卖命,俯首称臣。不出一个月,连发罗拉东部的城市——巴尔什市的人也都不战而降,直接听命于阿帮。

布拉塔伊市的社团坐不住了,他们被夹在发罗拉市和希马拉市之间,两市又都已经在阿帮的势力范围内,随时会夹攻吞并他们。阿爸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当身后多了几个小尾巴时,他猜测就是布拉塔伊的人。阿爸是个何其狡猾的家伙,他故意把人往小巷里领,再绕路出来,躲进路边的家庭餐馆。

老房子的年龄和餐馆的主人差不多大,两者的的脸上都爬满了皱纹。出餐区窗框上厚厚的棕黑色油渍回忆着它也曾经有过一段宾客如云门庭若市的时光,只是现在整个餐馆的气氛都和这个国家一样,生于此的人不愿留下,而外面的人也不想踏足,冷清,过气。若非没有选择,谁会主动来到这里。

收银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台老旧的壁挂电视,坐远了就看不清25寸的屏幕上的内容,声音经过油腻沾灰的出声孔听上去就跟嘴巴浸在油里说话,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电视台特别开了一个专属欧盟的频道,上面播报着半年前就发生的新闻,阿国终于在2009年4月28日正式递交加入欧盟的申请。对于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的弹丸小国来说,似乎提交申请都是一件亟需勇气的事情。阿国土地贫瘠,也没有像样的工业体系,他们穷怕了,好像提交申请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了跻身世界强国之列,好像提交申请就等于马上又会得到一批经济援助,到时候经济会变好,阿国会摇身一变成了上流人的天堂,以至于能从政府到平民都能把这件事翻来覆去津津乐道六个多月。

店主仰头认真地看着电视中的新闻,闪闪发亮的眼睛里,他能看到小餐馆的未来。

新闻按照时间顺序一条条放到现在,二人点的牛肉干豆子配自制面包和酥皮馅饼也吃掉一大半,最新的欧盟新闻终于出来了,是关于欧洲刑警组织的一些新闻,关于他们如何在地中海地区大显神威,抓了西西里的一批罪犯,捣毁了比利时的几个制du窝点,最后是法国里昂总部对几位在行动中牺牲的士官的缅怀。

“……劳拉·戴,波兰人(亚裔),三十岁,高级警员,与家族交火时死亡……”配的照片还是劳拉训练班毕业时青涩的证件照,相貌定格在艾斯最喜欢的样子。

哑巴听到个熟悉的名字,他想看看屏幕,刚抬起脑袋就被阿爸把脸摁进了馅饼里。

一句话就概括了一个人的死亡。

许多牺牲的警员都死无全尸,最后只是用了生前穿过的警服裹了国旗举行葬礼。

哑巴在意睫毛额头沾上了黏腻的橄榄油和面皮碎屑,也没脾气和阿爸起冲突。在他身边混了一个多月,哑巴早知道阿爸这人是个y君子,也早习惯吃透了阿爸的性格,反正他也借着阿爸的威风活得挺好,只要枪口和刀刃别对着他自己就天下太平。

哑巴在观察阿爸的黑眼圈和眼袋,猜测他体内是否有肿块,也许是在甲状腺,这才导致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今天拿到工钱后,除了给远在希马拉的玛丽塔汇钱,去教堂捐款,给阿爸存的检查费用应该也够了。只可惜阿爸埋头苦吃,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

不知葬礼实际流程耗费多久时间,反正新闻就花了两分钟播完六个警员的讣告。

节目结束,店主回到后厨,餐厅里就剩阿爸和哑巴。他俩有约定,只要有其他人在,哑巴就必须是哑巴。没办法,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稍有不慎会把命都搭上,哑巴乖乖听话,可也憋坏了。这次机会难得,他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确认没有第三人在场,一开口又变回说话絮絮叨叨的拉马丹。

“玛丽塔回信了,她的预产期在十一月,生孩子养孩子得需要一大笔钱,今晚我们就得把钱准备好,喂,你的那份呢?没准备?好啊,你总说我是坏蛋,你才是真正的坏蛋!比那个把玛丽塔骗到突尼斯的人渣还坏!你没有心,总是欺负身边人。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心甘情愿让你这样欺负?你得对我好点,阿帮那群人个个都是野狼,要是没有我帮你撑场子,你早就露馅了。还有,你得教我几句这里的话啊!都一个月了,我光听得懂几个单词,真要张口说,除了\''kei你好和ditneir!祝你过得愉快,其他话我还是不会说。不对,我学法语的时候也没这么困难啊,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让我开口说话的缘故,所以学语言还是得开口说才学得快。你说,要真是个哑巴,那学一门语言得有多难?哎,像电视上这种欧盟的卧底警察,一定会很多门语言吧?哎对了,就像你一样!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但是不敢问……”

“那就别问。”

“好吧……哎不行不行,我太好奇了,我都憋了一个多月了你就让我问吧。”见劳拉不作反应,拉马丹扯扯她的衣角,甚至把头塞到她的腿上恶心地瞪大眼睛卖萌。

“你干什么?!滚!”劳拉把他的头推回他自己的肩膀上,“行吧,就这一次,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