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牛乳。
姚念谙喜欢喝温热牛乳,每日早间御茶膳房都备好了新鲜的牛乳,等着清妙阁的宫人亲自去拿。
去年淑妃代替皇后掌宫权,长乐宫的大总管安山源也趁势掌管了内务府,他还特地嘱咐过御茶膳房,要把最新鲜最好的牛乳送去清妙阁。
当时姚念谙颇觉欢喜,以为安山源这是故意讨好她,还跟方景颐调笑过一番。
这半年来,她每日早间必喝一大碗牛乳,有时候睡不着了,晚间也会温一碗牛乳喝,算起来是日日都不曾离了它。
女儿痨之源,就在于这牛乳。
新鲜牛乳可以美容养颜、镇定安神,算是一味极好的温补之药,但若是换成了病牛之乳,那就失去了自身的温补价值,反而变成了毒物。味道上虽不曾发生变化,但天长日久的喝病牛之乳,则容易引发咳疾,更甚者可致女儿肺痨。
姚念谙的咳疾之根,就是这病牛之乳。
方景颐捏着那一页信纸,心里不觉骇然至极。
安山源大总管特意关照过的牛乳,岂不是说明了这一桩事又是淑妃的手笔。
原来早在去年,淑妃就已经对姚念谙暗暗下手了。
那段时日正是姚念谙小有恩宠的时候,但远远谈不上扎眼的盛宠,淑妃却已经早早做好了铲除她的打算。
这份防患于未然、宁可错杀一千的狠辣心性,着实叫人害怕。
既然姚念谙身边早有淑妃的部署,那自己身边呢,是不是也已经深受其害了?
暗地里下毒、明面上使唤,淑妃真是好算计,断断不肯叫她们这些人有一线生机。
自己当真躲过了淑妃的算计么?
方景颐身子轻轻颤抖,她一把拉过蜀锦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这软如云絮的被面上绣着大朵的并蒂莲,花瓣层层舒卷,开得富丽堂皇。
落入方景颐的眼里,这些却都是一团金线银线,冷冰冰的刺绣在她手下摩挲来摩挲去,花叶都蜷缩成一团。
方景颐也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她又想起了姚念谙的信。
傅太医查出来的阴毒之物有二,一是牛乳,二却是首饰——这首饰来自杜蘅芜的馈赠。
杜蘅芜生下二皇子后晋封从二品贵姬,自己和姚念谙联袂前去祝贺。
那一天正好杜蘅芜的母亲湘真县主也在,她们言笑晏晏的、不容拒绝的塞给了自己和姚念谙一人一盒首饰。
这盒首饰她放进了库房从未带过,姚念谙本也是同样的打算,但她的宫女萱草打翻了首饰盒子,不慎把这些首饰和姚念谙自己的珠宝弄混了。为了逃避惩罚,萱草一直没有声张,直到傅太医查到了这些首饰头上,萱草才怯生生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姚念谙十分喜欢的那套粉色碧玺首饰,包括碧玺芙蓉花簪和碧玺珠翠十八子手串,正是杜蘅芜所赠之物。
细细算起来,这套粉色碧玺首饰,她已经带了两三个月了。
傅太医却查出来那盒子首饰全部都被特殊药水浸泡过,女子若是经常佩戴,恐导致宫寒不孕,绝了生育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