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发问,像一个落入险境的幼兽,不停地试探猎人的心思。
陈元昭懒懒道:“你是比妙嫔还妙的妙人。”
“嫔妾妙在何方?”方景颐推了推他的胸膛,状似不满。
什么是妙,总得有个说头。
含含糊糊的一句你比她妙,不过是敷衍。
怨不得她捻酸掐醋。
陈元昭支颐着头颅,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仿佛在哄着她入睡,“皎皎,你温柔娴静,可以和朕过日子,这就是最大的妙处。”
他说的是真话,但并非每一个妃嫔都可以听懂。
过日子,这是民间普通百姓的说法。
天家的日子纵使富贵至极,却不是那么好过的。
方景颐“噗嗤”一笑,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翻个身,披散着满头秀发埋进陈元昭的怀抱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轻轻道:“晞景,咱们好好过日子,像民间普通夫妻一样,纵有磕磕绊绊,粗茶淡饭也甘之如饴。”
她的父母温宁伯夫妇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小时候她不懂这样的生活有何乐趣,她向往的是那种快意恩仇、潇洒恣意的仗剑天涯,多来几个知己好友,轰轰烈烈的来一段故事。
就算是中途不幸丢了一条命,也不虚此生。
但她是一个闺阁女儿,只能在脑海里想一想,就连兄长都说她是话本子看多了,以后长大就明白了。
是的,年华似水,她慢慢长大了,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一个人总归要过一点红尘烟火的日子。
她入宫一年以来,亲眼目睹了那么多悲欢离合,一颗心早已平静下来了。
所追求的不过是好好的过一段日子,安安稳稳的活着。
她争宠并非为了害人压人,只是为了平安喜乐的活着。
这是一个莫大的奢望,但陈元昭信誓旦旦的给了。
他向来说一不二的。
方景颐环着他精壮的腰身,用手指轻轻捏了一下。
千锤百炼过的陈元昭,即便不说话的时候也让她心安。
她那一点点的小执念,不必深深的埋在心扉里,用十来把大铜锁重重锁住。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她说的不是虚话,这一点点的虚妄她已经参透了。
陈元昭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双手一缩,抱着她从榻上起来,走进了重重叠叠的天水青帷幔之中。
天色不早了,该安置了。
冒绿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将罗汉榻旁的一扇木窗关上,隐隐约约听见堆烟砌雾的帷幔里二人正在嘀嘀咕咕。
“朕想给你加一个封号,想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的字,又怕你等急了暗暗吃醋……”
“我才不会,我是参透禅理的人,知道我的晞景是什么人。”
窸窸窣窣的衣服落地之声。
“朕已经安排了内务府,清明过后就来旖霞阁换西洋玻璃窗。”
“我才不要,亮的扎眼,每日里懒觉都睡不得了……”
冒绿捂着嘴笑,轻轻退了出去。
小主到底是嘴硬吃起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