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时间尽头是开始

1

小时候总听大人们说，现在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每个小孩都不以为然。长到高中生了，于十一也会觉得年味的淡然。儿时每一天都充分，长大的每一天都目标明确但单一。特别是今年，没有张晓，没有三人成行。

今年的寒风显得格外刺骨，不管是鲜红的春联或是灯笼，只是形式上的热闹，没有给心带来任何慰藉。于十一想过各种与张晓的偶然碰面，或许他们会当一切从未发生，正常地勾着肩去找苏雪儿。然而这样的机会，每次都被他自己躲避了。

年前一场雪都没下过，就在快要开学的前一天，下了初雪。

经过一夜的沉淀，微不足道的每一片雪花，团结地将银杏村覆盖上白闪闪的一层。雪在太阳的折射下，变得透明……

于十一坐在柜台前边等着什么，边背着单词。

苏雪儿的肌肤与雪融为一体。于十一看见她，站起来，从柜台里拿出了为她留着的草莓奶油面包。

苏雪儿边吃着面包边说：“今天好冷啊。”

于十一手托着腮看着她说：“嗯，好像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苏雪儿说：“是的，现在在化雪，所以好冷啊。”

于十一说：“每年的初雪你都能按时到呢。”

苏雪儿说：“因为我每天都会来啊，傻瓜。”

他们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他们都有心事。

苏雪儿吃完面包，掸了掸手说：“你不觉得今年格外冷清吗？”

于十一说：“是啊，一直在想着学习。”

“要是张晓在就好了。”

“嗯。”于十一低头看着自己的单词本，像是忘记思考，回了一句。

苏雪儿冲进柜台，一掌打掉于十一的单词本说：“你就不想跟张晓和好吗？”

于十一捡起单词本说：“我没心思想这些，我要学习，考大学。”

苏雪儿说：“你是学傻了吗？还要五个月，五个月之后，张晓可就要去苏州了。”

于十一心里一怔，仿佛十几年友情已经转瞬即逝，但又回归平静说：“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

苏雪儿说：“你们男生就互相都拉不下脸吗，那么点自尊心值个屁啊。这件事是你先闹的，你快去跟他赔个礼啊。”

于十一说：“面包吃完就快回去学习，你不是要考南大吗？不能耽误学习。”说着于十一把苏雪儿朝门外推，还冲着她狡黠地摆摆手。

道理谁都懂，但总有些无法轻松逾越的心理阻碍，于十一知道他们肯定会和好的，只是那天什么时候来临谁也说不准。

2

冬去春来，银杏路的两边又泛起青绿，温润的黄土地里是人们刚播下去的种子，鱼塘里的喂食器旁翻江倒海着整个鱼塘的鱼。这是春的开始，也是他们的开始。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假期，也就还有一个月张晓就会去苏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晓在每次放假的时候，有意避开和于十一他们坐同一辆车回去。这次也是如此。

张晓离得很远，看着于十一和苏雪儿坐上那辆车，然后自己坐在一家书店门口的长凳上等待下一班车。

他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还有多久就走了，忘神地连旁边坐了个人都不知道。

“喂，干啥呢？”那个人突然发话了。

张晓被吓得一抖，看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女生，张晓一看她的穿着跟架势，就知道她是那种大姐大型的女生。那个女生见张晓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一把搂上张晓的脖子说：“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个呆鸡一样，不过啊，还是没有于十一呆的吸引人。”她说话也那么嚣张。

一向桀骜不驯的张晓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任凭她摆布。他突然反应过来，把女生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拨了下来说：“你谁啊？”

女生轻蔑的笑了一下说：“我叫林灵，史政2班的，你呢？”

张晓也不屑地回了一个笑说：“张晓，物化1班的，咋了？”

“哟，还是强化班呢，然而我们学校的物化班每年都是做炮灰的。”

张晓不屑地说：“有事快说，我还要等车回家呢。”

“喏。”林灵掏了个信封给他说：“这是给于十一的，你跟他家在一块吧，不要撒谎，肯定是，我都打听好了。”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情书呗。”

张晓噗嗤一口笑出来说：“哈哈，这年头还有谁些情书啊，大家都用手机的。“

林灵的白眼翻了一圈说：“你懂什么，这叫有情调，情书显得浪漫。你就说帮不帮吧。”

张晓说：“帮，肯定帮，大家都是学校里混的人，你这个大姐大的事，我说办就办。可是……”

“可是什么？”

张晓清了清嗓子说：“第一，我兄弟是要考大学的，你啊，我估计也考不上。第二，我兄弟旁边一直有个女生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