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说：“苏雪儿？我知道，他们两个不是没确认关系吗？没确认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是普通朋友我就可以表白。”
张晓说：“你还调查的挺仔细。但你觉得自己比得过苏雪儿吗？”
“那自然是比不过，那姑娘长得属实漂亮。但是啊，你反着想。这么漂亮的女生，他们两个又是青梅竹马，但却还不是情侣，你不觉得于十一可能不喜欢她那一款吗？”
张晓又控制不住地笑了：“哈哈哈，他们两个我可是最了解的，互相心里都喜欢对方，只是现在都不敢逾越年龄的鸿沟，两人都约好一块考南京的大学了，到时候自然而然就是男女朋友了。”
林灵似乎有点失望说：“哎，看来我的调查还不够仔细，那你把我的情书还给我。”
张晓狡黠地笑了一下说：“说给你就给你啊，想得美，我倒要看看你写的什么肉麻的话。”
这时车子已经开来，没等到林灵反应过来，张晓就已经跳上了车，他把信封拿在手里朝着林灵摆了摆，只留下车尾的灰尘。
张晓拆开信封，开头就是最近很火的许嵩的歌词，他笑了一下，然后将纸揉成一团丢到了车窗外。那团纸被风带着滚到了路旁的田里，从此化为灰烬。他拿出手机，插入耳机，听着里面放的音乐。
“半城烟沙
兵临池下
金戈铁马
替谁争天下
一将成万骨枯
多少白发送走黑发
半城烟沙
随风而下
手中还有
一缕牵挂。”
3
天边的火烧云是深是淡，鱼塘上漂浮着波粼，云没动，火烧的橘色在微荡。
于三两留着最后一块草莓奶油面包，他不记得于十一在几岁的时候嘱咐过他要这样做，于十一说那是约定。他只记得这样做了快要十年。他躺在藤椅上悠哉，盯着天边的火烧云，那层火红色渐渐地无法看清，像是眼睛被一层深邃的空洞裹住。于三两逐渐失去意识，像是置身与世隔绝的结界，外面的嘈杂还能听到，只是全身不能动弹。
好像有人来了，两个人，一个人进了柜台，拿出了面包，递给外面的人。他们好像打了声招呼，外面的人走了，留下那个人还在柜台里。他好像在喊什么，听不清。他又伏下身子摇了摇于三两，嘴里喊着：“喂，于三两，喂，晚饭好了吗，喂？”
于三两终于摆脱束缚，从藤椅上弹起，嘴里碎碎念叨：“我日他妈的，跟你妈鬼压床一样。咦？今天才周二，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鬼能压住你这么胖的人，呵呵。”于十一接着说：“劳动节的假期啊，你是不是做面包做傻了。”
于三两斜了他一眼说：“哦。我要是个瘦子，就你那折腾人的劲头，今天去压床的鬼就是我了。”
“别废话了，赶快吃饭吧。”
于三两从藤椅上站起，差点没站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去了后面的隔间。
“我吃饱了，我去背单词了。”于十一放下空碗说。
“去吧，养了个白眼狼，也不知道替我分担点事，你哪怕帮我看着柜台也是人啊。”于三两边收拾碗筷边说。
于十一心想自己快要上大学了，帮帮他以后好拿生活费，就答应了。
于三两见他如此爽快，就说：“哟，怎么这次良心发现了？不学习了？”
于十一也不瞒着说：“呵，你还能有那架子啊。我是想现在把你哄好了，等我上大学了，好跟你要生活费。”
于三两甩手表达着自己的嫌弃，一边还往房间指说：“快去背你的单词去，我的钱你可一分别想要，你看这街上，一大半的人家都盖楼房了，我那钱可要省着盖楼房，养老住呢。你的生活费，自己想办法去，滚滚滚。”
于十一眼疾手快地跑去柜台，嘴里喊着：“我就不，替你干活，你就要管我生活费。”
于三两都来不及阻止，只是嘴角轻松的一笑。
4
凌晨三点的面包铺已经灯火通明，这是全村唯一的人烟，其他的全部都还在梦中。
于三两熟练地开始和面，掺酵母，裱花，装烤箱。他的动作很轻，他想儿子已经高三，需要舒适的睡眠环境。但声音再小，被死寂的暗夜衬托，还是会显得刺耳。于十一迷迷糊糊中醒了，他看了眼手机，才三点半，他听到于三两在做面包的声音，于是继续睡去。在浅睡中他突然听到一阵锅碗瓢盆打翻的声音，他猜想肯定又是于三两失手打翻了什么，就不再理会。
可是他怎么也无法熟睡，总觉得自己能听到外界的一丝嘈杂，但又像是在梦里。他自认为自己的脑子清醒，想着哪怕动一下手指自己就能完全清醒，可是怎么也动弹不得。就像全身的所有器官，所有关节都无法控制，整个人被压在富有实感的虚无下。他一直在抗争着，想让大脑重新占据支配地位。他突然想到于三两晚上说的鬼压床，他知道这只是生物现象，但还是非常恐惧自己就此死亡，于是他越抗争，越深入黑暗。
他挣扎了不知多久，突然一阵闹铃声响起，把他拯救出来。他后怕地看了看手机，五点半，正常的作息时间，应该起来背单词了。
于十一拉开房门，准备去洗漱。直觉告诉他，今天有什么不同。他仔细地想了想，发现没有面包的香气。他猛地警觉起来，跑到隔间前。一片狼藉的地上躺着于三两！
于三两嘴角歪斜，下体失禁，在地上不停抽搐。于十一冲到于三两面前，发了疯地喊叫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他极力希望谁能帮帮自己，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张晓，他刚想往东边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痛恨自己怎么在这关键时候还放不下执念，他只好再去西边找苏雪儿。他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于十一惊恐地望着他，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的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是邮差先生，杨林。
“快，于十一你去街头喊车，赶紧去县医院。”
邮差的老旧自行车倒在地上，报纸和信件漫天纷飞。没人在乎它们的落处，不管时间会将它们揉碎成何种程度，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