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2 / 2)

吴陆争霸 龙鹰凌 3764 字 2021-08-02

“今日给我全力攻城,至夜弃营撤退,攻城不利者斩!惊动敌军者斩!有敢泄露消息者斩!”许勇一字一句,红着眼咬牙切齿地道。

骑月城北门楼。

午时。

要佯装成一种拼死攻城的样子并不容易,武城公主单勰见前半日攻势激烈,甚至命令骑月营战士整备待命,准备应急;然而,午后敌营虽金鼓震天,真刀实枪往前冲锋者却少,城垣上并不激烈的打斗,反倒让人看得迷惑起来。

微微笑道:“难道铫文广、帅青他们已经得手了么?”

萧建道:“计算时日,也该差不多了。目下雨军攻城,虚张声势,我料敌军必在近日撤退。不知公主对出击之事有何安排?”

单勰淡淡道:“许勇蛮夫,未有攻城器械而贸然行事,强攻硬突,徒增伤亡。要不是只布署了一半兵力,敌军怕早已北还。”

萧建笑道:“公主妙算!今日公主命单将军让出小部城垣放敌上城,也是诱敌之策罢?可笑单将军背地不知唠叨些什么呢。”

单勰一笑置之,道:“吩咐单兴做好出击准备,此番不遣樊攸上阵,让他独立首功好了。”

萧建拜揖称是而去。

单勰身边,此时正有四名戴剑侍婢护立,皆为前师旧部。当年单勰学艺而归,有感女子孱弱,故而择选其中体健者教练剑法。如今她的十余名侍婢只剩下四人,依大小名青凤、紫雀、黄鹃、白鹂,跟从单勰累有经年。

青凤忽咯咯一笑,道:“小姐,樊攸将军若不能上阵,必定会喝酒闹事。”

白鹂接话道:“还会到处大叫大嚷,说小姐亏待他!”

黄鹃道:“可不是,樊攸以前可是武官出身呢。又不象单兴,原来就是南蛮子。”

单勰哼了一声道:“不许胡说!昂人绝非蛮族。这话若给单将军听到,他要杀你我可不管。”

黄鹃吐了吐舌头,道:“奴婢说错了嘛。小姐,樊攸将军其实是挺好的,还有凌韬将军……”

单勰脸容数变,缓缓叹了口气道:“不是说过不要再提他了吗?”心中忽地浮出一副画面,却是庐族在霸国遇难之时,霸人凌韬带领百名勇士,死战突围,将单勰与其兄救出,负伤几死;后又随她至天焦,充当宿卫,四婢对他印象极好,直到单勰择夫亡走时,凌韬方投军从戍,此后再无音讯。

黄鹃见小姐神色,轻声道:“小姐自入昂州半载,连吕大人一面也未曾见,吕大人对小姐,真是太狠心了!”

单勰轻轻摇首道:“这不能怪他,公子是成就大业之人,岂能牵挂太多儿女私情呢?”

黄鹃嘟起小嘴道:“小姐也是成就大业之人哪,为何非要迁就别人?”

单勰寒下脸来,道:“放肆,这话也是你能随便说的吗?”

黄鹃吓得马上跪倒。青凤道:“请小姐宽恕,鹃儿讲的不过其感罢了,奴婢们也知道,小姐的眼光是绝对错不了的。”

单勰闻言又叹了口气,沉思起来。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雨军大营。

其夜丑时。

在吃过一顿半饥不饱和着兽毛、皮骨的便餐后,雨军弃寨退兵。

许勇亲率五千人殿后,将精锐一万人放在中段侧应,其余人疾速往平乡方向移动。

缓缓退兵的雨军后队在黑暗中也不敢点灯,为保证大队撤退成功,许勇有牺牲自己的精神,难能可贵。

然而,前队、中队、后队也因此渐渐拉长了距离,每一支队伍都慢慢孤立出来。

快速移动的雨军前队近万人由将领靡杰、白尚指挥。靡杰原是土益人,带罪流亡雨国,因武力而被拜为偏将军,其人枪法精到,可以一抵百。

中队万人由偏将军杜闻统领,此人为许勇亲信,能使长矛,不过枪法和靡杰相比,相差甚远。

就在许勇后队已缓缓走出一个时辰,正欲加速北还之时,忽地由东、西两侧,传来沉浑的号角声。许勇急命大军停止,整肃队形备战。只见黑暗中出现两彪人马,喊打喊杀,从左右两侧疾冲过来!

许勇高叫道:“众军不得惊慌!稳住阵脚——”

那两侧兵马,却是由和禁、庐白率领的轻步兵各一千人,佯装冲突。黑夜之中雨军哪知道敌人有多少兵马,故而紧缩接战,又急派快马向中队请援。

和禁、庐白极尽鼓惑张扬之能事,号角迭起,金鼓连绵,千人部伍,好象万余兵马来回冲杀一般。和禁手持双矛,车轮般挥动,当者披靡,血光迸溅。跟随他杀进阵中的昂州兵如猛虎下山,齐声喊叫,卖力拼杀,一会儿便将雨军后队撕开大口。

庐白指挥部伍交替轮流突击,每次必遣使刀骑兵为先锋,砍斫之后立刻撤回,不多时,右翼敌阵前已找不出半个不带伤者。

和禁杀得性起,哈哈大笑。黑暗中,只见一骑不发一言,疾驰而来,大刀猛力挥下。和禁双矛一挡,不禁暗暗心惊:好大的力气!

那将也自诧异,拨马退了两步,高叫道:“某乃许勇是也!尔等何人,报上名来!”

和禁呵呵一笑道:“原来你就是许勇。某,前师和禁!受死吧!”提矛冲上。许勇大怒,挥刀和他战成一团。暗夜里,只见两人刀来矛去,不时迸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两人皆吼叫连连,兵刃生风,附近兵士俱有惊色,不住后退。

和禁忽地挡开他一刀,拨马退回,笑道:“果然是条好汉!若你不死,我们改日再战!”高叫退兵,昂州兵倚仗熟悉地形之便,令下之后哗啦啦跑得无影无踪,连右侧庐白一支也不见了。许勇连声怒骂,这才忽见北面人影攒动,一彪部队开来,却是中队杜闻率兵回援。

杜闻远远叫道:“将军安好?”

许勇满脸不悦,道:“适才有一贼名和禁,勇力惊人,吾与之战百余合,还未分出胜负。若不是你来,吾已便将此贼斩落马下!”

杜闻连忙请罪,更大赞道:“将军勇猛,昂军纵有计策又能何如?末将以为,昂州军势单力薄,又不忍轻弃,故而遣此追兵。不过他们终究不是将军对手,再加上末将人马一到,也就赶忙逃了!”

许勇这才露出笑意,道:“昂军不过如此,可须防夜长梦多,吾等还是赶快先到平乡,搜集粮草,再作打算。”

杜闻道:“将军说得是。”命令部队开拔。雨军经此一仗,深信昂军再不会追来,故而走得极快。

寅时末,雨军后队再次遭到昂州军凶猛的进攻。

此时许勇、杜闻等早在最前,往北猛追,一万五千人的队伍长至十数里。待发觉遭到攻击时,早已从中间被昂州军撕成两段。

担任突击的是骑月营校尉樊攸。果不出青凤等所料,他听闻此仗“没他的份”,便又是叫屈又是大嚷,后单勰勉强同意他率部伏击,并警告他不得动敌军首将的主意。

樊攸指挥的,皆是精锐营士,故杀进鱼龙混杂的雨军阵中,轻松之极。每个人挥动不同兵器,便大可制造一小片腥风血雨,故而骑月营所到之处,雨军节节败退,死伤无数。

后队受到攻击的消息,很久才传到许勇耳里。此时刘辛、和禁、樊攸、庐白四将,轮流冲击,指挥截杀,似乎在对混乱不堪的雨军进行着单方面的杀戮。

樊攸手握单刀,在阵中猛力前攻,紧随其后的虽是精锐营士,却仍及不上他推进的速度。其每一刀落,必有一声长嘶惨叫,敌尸覆地、血流塞道,连手中之物亦有卷刃。他强壮的臂膀拼力挥动,脸庞溅满敌血,似乎杀神降临一般,无可抵挡。庐白、和禁等亦在阵中往来冲杀,狂嘶嚣叫,如入无人之境。

左校尉刘辛指挥兵士,分割包围雨军,力求全灭。他坚毅的面容满含怒气,似乎仍在对骑月城被围一事耿耿于怀。当日围城之后,他作为水军统帅,却不得不奉命关闭月湖和天生峡道数十日,其中往来贸易税收的损失无可估量。

惊醒过来的雨军前队,拼命往援。樊攸高叫列阵,千名营士弃刀换矛,排成三排整齐地往前迎去。一时铠甲砍裂、脑浆迸出之声不绝于耳。雨军似难以相信刚刚还被击退的昂州军竟有如此实力!这千人部队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再难往前逾进半步!

樊攸大声喊杀,突入敌阵奋力砍斫。血液从他的额颈上往下流,其状恐怖,然而,那不过是雨军兵卒留下的;长时间近距离作战,樊攸全然无惧,一把刀如厉鬼缠身,被它擒住的雨军士卒很快变成一堆脆骨,魂销天外。

就在雨军已近崩溃之时,将军许勇、杜闻终于赶到。许勇见此人如此悍猛,杀人无数,不禁大怒,暴喝一声,飞骑来战。

樊攸见刀光如水泼般而下,奋身一滚避开,瞠目道:“来将何人?是否许勇?”

许勇咬牙喝道:“正是你家爷爷!”大刀猛劈。

樊攸闻听许勇名氏,不禁精神大振,挥刀抵挡。两将一骑一步,不能全力施展,不多时便暴燥起来。樊攸避开几刀,跳出圈外,道:“许勇鼠辈!你凭着马力,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下马与某樊攸一战!”

许勇哈哈大笑,“汝等小辈,还敢挑衅?某一刀戳死了你!”翻身下马,大刀轻抖,便振出三四个花点。

樊攸还未动手,只听雨军后侧呐喊四起,火燎冲天!一将突进阵来,拔刀将雨军一卒头颅斩落,正是刘辛。大笑道:“樊攸,公主之命,难道你忘记了么?”

樊攸见说,悻悻地退了两步,恨恨道:“许勇鼠辈,非是我樊某怕了你,实是我家公主有命,另有其人取汝首级!少陪!”指挥兵马又往前冲杀。

许勇闻言大怒,复又上马欲追,刘辛挡在道上,冷冷道:“许勇,你想过去,可得问问我手中的长矛!”

许勇更不答话,提刀便砍,刘辛振奋精神,挺矛迎上,顿时战作一团。刘辛虽素来指挥水军,不谙马战,但一支长矛使得出神入化,便顿将劣势扳平。许勇战不多时,暗暗心惊,忖道:刚刚那使双矛之人也甚了得,却不如此人,昂州军的确不容小觑啊!

此时,雨军偏将杜闻也为庐白截缠,不得脱身;陷入被动的雨军失去指挥,顿时零乱不堪。樊攸、和禁等指挥兵马,一路斩杀,未几道路上便遍布雨军尸首。

许勇见败局几定,无心恋战,大刀虚晃一劈,拨马就走。庐白见许勇北突,上前奋勇拦截,然不过两合,肩头便即中刀,大喝一声,弃矛奔逃。刘辛等连忙将他救下,又招回樊攸,对残余的雨军并不穷追。

伐昂的雨军归师,如今已到了山穷水恶的边缘。许勇全军覆没的时刻,也已逐渐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