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逆风执炬 下(1 / 2)

云胡不喜 永定四十年 1514 字 2021-07-14

项光抬起头,直视父皇愤怒与失望交杂的双目,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却根本克制不住声调因激动和心痛而微微颤抖:”当年先祖下令禁海,起因是由于几个沿海小国公然趁乱冒犯我朝,那时吴国正值战乱,若依旧于他国通商,往来商人中参杂细作不断,平白贻误战事,自然该有禁海之令;可此时不同于往日,吴国早已不复当日任人欺凌的境况,若只因为几个寡民小国,弹丸之地,便不敢开放沿海口岸,一个泱泱大国,不知操练兵士以抵御外敌,却反而如履薄冰一般封锁自己的国境,生怕他国进犯,这难道不是因小失大,削足适履,因噎废食之举吗?“

陈伯安被他说的噎住,气得怒目圆睁,两手发颤。

儿臣斗胆,再问父皇一句,您下旨发兵滇南,真的只是因为滇南王吗?父皇,滇南王从前是谁的朋党?难道只要庶人陈伯坤一日不死,朝廷上这样的党同伐异之举,就一日不能根除吗?“

“庶人陈伯坤“几个字一出,不亚于一道惊雷炸响在政华殿上空,一阵劲风吹过,满室的烛火被熄灭了数十盏,殿内骤然暗了几分。王谷脸色惨白,抬头看向万岁,果然陈伯安已然目呲欲裂,满面潮红,唇齿发颤,两手紧紧握拳,似是在极力压制团团燃气的怒火。他侍奉圣驾多年,在陛下潜邸之时便服侍在淮王身侧,心里知道,即便是当年安王兵围营场,陛下的脸色都没有如今日这么难看过。

这个忠心的内侍生怕此时陛下气出个什么好歹,“噗通“一声跪倒,一叠声哀求:”陛下,万岁,保重龙体,不可过于动怒啊!”一面说,一面不停地叩首,磕头如捣蒜。

陈伯安低头看了一眼伏跪在脚边的王谷,复又看了一眼项光,伸手指着他,嘴唇抖了抖,似是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缓缓的又放下了手。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只听闻王谷叩头的声音,窗外寒风吹过树梢的“呼呼“声,和陈伯安强自忍耐地粗重呼吸声。

过一会儿风停了,周遭静的可怕。王谷站起来,搀扶着站立不稳的陈伯安慢慢坐下。陈伯安用手不停的按揉着太阳穴。项光依旧跪在地上,王谷寻了个间隙,担忧的望了他一眼。

忽然墙角“咚咚“之声大作,自鸣钟的钟摆来回摇动,响起三声宏亮的报时钟响,压抑的静默被裂空而来的钟声打破。如果这表准,换算成西洋计时法,现在已经是午夜三时了,这个时辰若是大朝会,臣子百官已经冒着黑夜和风雪行走在通往皇城的路上,只不过工匠仿制之物误差极高,现在若以时辰计,也不过才丑时三刻而已。

待钟声平息,陈伯安放下支撑在额头上的手臂,看着跪地的东宫太子,对着王谷淡淡地吩咐道:

“来人,传杖。”

政华殿为当今万岁寝殿,与内宫为邻,因此圣上吩咐传杖的口谕一下,内侍便就近去内廷宫正司传旨。约莫过了大半刻钟,厚重的刑凳便被安放到大殿当中,几个宫正司掌刑的内监进到殿内,对陈伯安跪地大礼参拜,其中两个举着一双深棕色的托盘,两个双手捧着一对朱红色的刑杖。

项光侧头看了那木杖一眼,仿佛在看一根轻飘飘的鹅毛,又或许是在看一根太液池边被人折断的柳枝。

吴朝杖刑所用刑具规格各异。若是当朝行杖,则木杖与有司衙门中同等粗细。但若用于内宫或宗室,便会降几分重量。宫正司内监取来的便是后廷中杖责皇子和宗室所用的紫荆杖,粗粗一看,长约莫三四尺,成人三指宽,通体涂上深红的油漆,在灯下泛着暗光。

陈伯安接过刑杖,伸手掂了掂,复又将木杖交还给内侍,看了儿子一眼,坐回到主座上子口出狂妄之言,德行有失,按律杖责四十,立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