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见到华云裳受挫,陈路也主动站了出来。
“王憨民。”他没有去纠结王憨民的心理状态,因为他也跟华云裳一样,人为王憨民走进了某种极端,他只是收敛起自己的怒火,凛然对王憨民说到:“你既然认为自己没错,那你敢不敢把这些事告诉外面的人,让全长安城的老百姓来审判,看看你到底做的对不对?”
王憨民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不必了。”他垂下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到:“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早就已经有所计划了。”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淡淡的对陈路三人说到:“你们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权势?不,你们错了!其实我一早就已经计划好,等解散了现有的国会,重组新的国会,确定了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长安城的形势也逐渐平稳下来之后,我就会亲自墓园,当着西陵矿场三万多军民的面,自杀谢罪!”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柄小手枪,引得陈路三人一阵紧张,但他却晒然笑道:“这就是我准备用来了结自己性命的东西,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就是提醒自己,我的性命,早已经不属于自己,我亏欠的人太多,犯下的杀孽也太多,我唯一的归宿,就是去到地府,向那些所有被我伤害、被我连累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黑色的小手枪在他的手中闪耀着金属的光芒,而王憨民脸上诡异的笑容,令陈路和华云裳三人都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寒。
原来这个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姑且不论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蒙骗陈路等人,在这里演戏,但是光凭他这满口说辞,就已经令陈路和华云裳三人说不出话来。
人家都已经准备自杀谢罪了,你还要怎样?
当然,如果他现在就立马自杀,那陈路三人肯定会相信他的话,而且三人破坏城南军审判计划这件事,也会立马到此为止。
但问题是,他说的是等国会重组之后,长安城的局势稳定下来,再去自杀谢罪,那中间的道道可就多了。
现目前宫家还没有站出来,重组国会的事,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谁也说不准,那谁又知道长安城的局势到底什么时候会稳定下来呢?
陈路和华云裳心里,肯定更偏向于他这是话术,目的只是为了稳住自己三人,不让他们现在对审判计划的事进行捣乱!
于是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妥协和不放弃。
陈路立刻站了出来,对着王憨民说到:“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是你觉得我们会信吗?万一等到事态稳定下来,你又找别的借口,不肯为自己所做的恶行负责,那到时候我们又找谁说理去?”
本以为王憨民会反驳他,但没想到,王憨民根本连跟他争辩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轻蔑的一笑,而后收起手枪道:“我王憨民一生行事,不求任何人的理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相信我,或是质疑我,我只管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也只求自己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俯仰无愧于天地。至于你……你是哪根葱,我需要你来相信?”
他的话,充满了霸气和鄙夷,却令陈路再次无言以对。
是啊,他现在是城南军的统帅,是策划了整个兵变的指挥官,是军部眼中的红人,也是长安城暂时的实际掌控者,和他相比,陈路又算哪根葱,他有什么资格来质疑王憨民?
虽然王憨民的态度很无理,但偏偏陈路却无法反驳,也找不到任何角度反驳。
他只能狠狠地咬了咬牙齿,对王憨民气呼呼的说到:“你……你别得意,我们今天是来告状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所做的一切曝露于天下。我倒要看看,你们既然打着为民做主、伸张正义的口号举行了这次大审判,那对于这些灭绝行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你们倒是敢不敢接,敢不敢审?”
王憨民也不示弱,扭过头来一脸不屑的看着他答道:“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敢告,我们就当然敢接。而且我还告诉你,我不会派人阻止你,更不会偷偷摸摸派人来审理此案,我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是怎么审理这起案件的!”
“哦,是吗?”陈路眉毛一挑,顿时兴奋地说到:“那你可要说话算话,绝对不能耍赖!”
“我王憨民一口唾沫一个钉!”王憨民斩钉截铁的回答。
陈路顿时一拊掌,大笑道:“好,到时候我看全长安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他们还会不会信你?你的这个劳什子革命,还革不革得下去!”
“哼,你以为我会怕?”王憨民冷笑道:“你要让他们相信你的话,好,我问你一句,你有证据吗?”
“……”
沉默,无言的沉默。
王憨民一句话,就几乎将陈路从兴奋的巅峰给硬生生拽落谷底!
这句话是致命的,也是陈路他们目前唯一的漏洞和短板。
那就是他们根本没有王憨民做这一切坏事的证据!
城南妖兽袭击案,除了陈路,其他人都死光了,而且那些燎原狼到底是谁放进来的,至今也没有查到结果;
西陵矿场案,唯一的证人佟鑫亚跑到了地下庇护所,结果莫名其妙被宫长青给了结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多半已经死在了宫长青的手里;
至于贫民窟纵火案,那更是一桩无头无尾的悬案,谁人放火,为何放火,为什么要屠杀无辜的贫民?这些事,如果不知道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哪怕是让最出色的侦探来揣摩,恐怕也揣摩不出来一个头绪。
也就是说,陈路他们就算明知道这件事是王憨民做的,王憨民自己也承认了,可他们就是拿不出具体的证据来让长安城的老百姓相信!
你以为王憨民在他们面前痛痛快快承认了这件事,到了法庭上的时候,他也会老老实实的承认吗?
天真!
陈路可以预见,到了法庭上的时候,王憨民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实话实说,他甚至都不需要撒谎,只要闭上嘴巴,什么都不承认就行了。
他自己也说了,他的性命现在已经不属于自己,他早就做好了自杀谢罪的准备,可前提是,得等他完成这次革命,将长安城的国民议会改组完毕。
在此之前,他肯定是不会甘心赴死的,陈路三人拿不出证据,也无法指认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事情到了这里,好像突然一下子打了个死结,令陈路和华云裳三人如鲠在喉,却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