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之外,楚风和解忧并肩而立。
“季末那小子呢?”楚风到的时候,解忧已经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他走了,说是念念那边还有事情要交给他做!”解忧道。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念念的话了?”楚风挑眉。
“那就要看,念念让他做的是什么事情了。”解忧轻笑。
楚风顿时了然,笑意惊飞了林中的乌鸦,雪花簌簌地从雪松的枝丫之上落下。
而此时的季末早已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西边的泽州郡。
刺史许攸的府邸之外,许从良一身酒气站在那里。
昨夜,许攸从泽州兰麝苑之中请了红牌侍酒,那红牌的姿容妍丽,身材也不赖,他这一夜可是销魂。
跟着林崇吉做事,虽然不如大内时候威风,但是实打实的好处,却远比在大内时候更多,时日久了,许从良也就渐渐地体会到了个中妙处。
本是要做戏与人看,自然要演足全套。
星海夜珠珍贵无比,对于那林贵妃的意义更无须言表。
若是陈舒源在,国舅林崇吉自然放心,但齐放和石崇建是个什么货色,别人不清楚,许攸是清楚的。
当年在并州之外一战,本就是那无脑的石崇建一言惹出来的祸端。
当时的沈乾坤还未到,三人在并州之外等待与之会和。
道路旁边的酒摊子之上,只因口头龃龉,那石崇建就要仗着实力动手打人,却不曾想,京城之外,便是一个小小酒摊也藏龙卧虎,直接就踢到了太史孤这块铁板。
兄弟三人联手,依旧被那少年天才打的屁滚尿流,陈舒源因此重伤,齐放断了右腿,反倒是那挑事情的石崇建身体最结实,没有什么大碍。
这些年来,石崇建武力渐长,但是对于齐放和陈舒源这两个哥哥却一直毕恭毕敬,除了多年的兄弟情义和生死之交外,更有当年那一战留下来的愧疚。
虽然不管是陈舒源还是齐放都没有说什么,但是作为弟弟的石崇建心中还是难以介怀。
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两个哥哥许多。
而齐放是个真汉子,对兄弟没话说,对敌人不手软,若不是因为他恰好走入了陈舒源的阵营之中,姜念都不乐意动他。
这样的人爽朗,义气,只是碰巧交了错的朋友。
可不管是齐放,还是石崇建,都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
行走江湖,很多时候并不是武功高就一定通行无阻的。
林贵妃不了解,林崇吉不了解,但是作为泽州刺史的许攸,这些年明里暗里地在江湖上也做了不少事情的他,是最清楚的。
没有陈舒源,没有沈乾坤,齐放和石崇建就是两个莽夫,秘密运镖这样的精细活,交给他们,反倒不如交给许从良这样的人来的实在。
在大内之中混迹了这么多年,能够在不被人喜欢的情况下,明哲保身这么多年,许从良的圆融功夫和深沉心思远不是齐放和石崇建可比的。
因此,当从荀明那里得知陈舒源的病况之后,许攸第一时间就给林冲击去信,要求放弃通过濩泽镖局运送夜珠的打算,并且详细地说明的缘由。
林崇吉与濩泽镖局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一直以来都是通过许攸单线联系,如今既然许攸开口,他自然不会坚持。
不过,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直接绕过濩泽镖局,而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当年的沈乾坤已经用过,但是在林崇吉看来,再用一次也是无妨。
许从良按照之前的计划,从南楚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濩泽城濩泽镖局寻找陈舒源进行夜珠的交接。
只不过,从他手里交接出去的那一颗夜珠,本身就是假的。
真的夜珠依旧在许从良的手里。
下一站,许从良带着真的夜珠前往泽州,在刺史府之中一夜畅欢,并于第二日,带着夜珠重返并州。
这一路上,他都能够感受到冥冥之中,有视线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许从良的怀里抱着那兰麝苑的红牌,低头摇摇晃晃的打了一个酒嗝,眼角的余光正好注意到街角胡同的折转之处,一道黑影迅速地钻入了那巷子之中。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搂着那许攸特意赎身,送给了自己的女人,上了马车,招摇过市,一路绝尘。
夜的羽翼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刺史府。
荀明离去之后,便是找了一个和自己妻子十分相似的女人,许攸的心中的那股戚戚然之感依旧无法消除。
唯一的儿子,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便是请了那个人来治,病情也只是勉强稳住,那人但凡离开几天,病情马上就会反复。
这些日子,每每见到昔日的那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浑身长满了毒瘤,脓包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许攸的心中就不是滋味。
前日他去后院的竹廊之中看望那个曾经自己寄予厚望的少年,那个孩子的状况已经非常的糟糕。
他脸上的孢子愈发变大变紫,脓血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擦拭一次。
那少年顶着一张奇奇怪怪的,他已经认不出来的脸,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用那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舌头,含糊不清地对他说了一些什么。